---玄武门之后魏征家中---
李世民、长孙无忌与魏征一路来到魏征家。
魏征家附近方寸之地,都被里里外外的路人围住。
长孙无忌见院子里坐着三个女子在舂米,分别是魏征夫人、青舟和裴皿悦。人群根本没有喧哗,安静地可怕,眼里全是这三位女子不停得挥汗碾米。
李世民、长孙无忌和魏征进了院子。长孙无忌走到裴皿悦身前,蹲身说道:“三文钱买些粉就可以了,自己碾碎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裴皿悦笑而不言,从身边不老楼的女童身边取来一层纱,说道:“大人试试看!”
俩个女童拎起白纱,长孙无忌舀了一勺米粉,倾倒进白纱,竟然一颗米粉都没留在白纱之后,全部回到了小碾子之中。
长孙无忌惊异地说道:“怎么可能!要多少层白纱才能兜住你的米粉?”
裴皿悦笑道:“我在自己家里已经碾得差不多了,但是吃之前要舂最后一次的。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如果在家里全部碾好,那么在路上根本带不过来,全撒了。”
长孙无忌用手指捞起米粉,发现这米粉居然比黄河中的泥沙更细腻。据说并不是所有的河沙都能做房基,有些河沙就是烂泥,扶不起墙。而手中的米粉几乎也做到了这样的状况,一碰即散,手中留不住一星半点。
长孙无忌望着裴皿悦,这才笑道:“快煮吧!太子和我快饿死了!”
裴皿悦笑道:“吃得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们和我姐夫来了!”
魏征的裴夫人、青舟也在一旁微笑,长孙无忌皱眉说道:“你们俩又笑什么?”
裴皿悦呵呵笑道:“大人和太子殿下确定要尝尝野味?”
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一起点头。裴皿悦笑道:“野味就是野味,别吓着了俩位。”
青舟笑道:“放心,不好吃,我会带他俩去不老楼吃晚饭!”
裴皿悦切了一声笑道:“我做的野味比不老楼的饭菜差吗?”
裴皿悦首先端出来一锅火炉米粥,米粥尚自冒着螃蟹泡泡,裴皿悦勺了一勺给魏征的女儿魏朵朵说道:“朵朵!你先尝尝看!”
魏朵朵笑道:“我最喜欢小姨做的粥了!”吃了一粒米,然后点头说道:“米芯子已经很糯很糯了。”
裴皿悦于是勺了一勺米粉调入米粥之中,顿时,院子内外飘香四溢。长孙无忌是第二碗,而李世民的第三碗。李世民吸了口粥香之后,美滋滋地喝起了米糊粥,瞬间脸色大异。而长孙无忌吸了一口米粥,几乎薄滑到,入口皆无,几乎连吞咽都不曾有的感觉。
李世民只喝了一口,便无语的放下粥碗。而魏征喝下一碗粥之后,面色深沉地望着裴皿悦,心中想道:皿悦啊皿悦,你做过头了。
裴皿悦命人托来一盘自己捯饬的野味,微笑道:“大家尝尝?”李世民已经冷场,并没有拨动野味,反而是长孙无忌一口气喝完整锅子粥饭,又招呼起了野味。蜜渍山丹丹,椒汁荷尖,剁蒜荷茎,野葱酱卤瓜,卤瓜一定是用三文钱买的,山蒜切银线,只是少了一味蒲公英。
青舟陪长孙无忌吃了一遍,越吃越奇,然后对裴皿悦说道:“裴皿悦,我们不老楼那些也算粗鱼大肉了,我叫我们那些厨子都别在长安城混了,都来尝尝您的野味去!”
长孙无忌推了推李世民的手,说道:“在宫里吵着要来吃,吃了动了一口,您又不是来魏征家里做太子的!来老魏家就舒舒服服吃几口,然后回东宫再做太子吧!”
长孙无忌望了半天,厨房里迟迟没有新菜出来,然后对皿悦说道:“没菜了,结束了?就那么多?我可给了你三文钱?”
裴皿悦微笑道:“单单一碗粥的米粉也不止我三文钱的手工钱呢!”
李世民冷场了半日,对裴皿悦说道:“姑娘,您可是我长安城的旧人了,我竟不知道原来是姑娘你呀!”
长孙无忌这才放下碗筷,原来李世民喝过裴皿悦家里的粥吗?
魏征却突然打断说道:“太子殿下,这天底下的粥本来就是越熬越滋味的,宫里和家里熬得其实差别不大!”
李世民冷笑道:“魏夫子说得好笑了,魏夫子成天吃吃喝喝的原来是太子东宫家的家宴味道,过的日子真是很滋润啊!”
魏征刺了一眼裴皿悦,然后微笑道:“我本来就是东宫的旧人,换谁是太子,其实无所谓的!”
李世民起身说道:“好个无所谓。好个无所谓。”
长孙无忌这里跟着李世民出来许久了,见魏征没跟来,俩人走了几里地。李世民旋身说道:“不许找她!她根本不是你能看上的!”
长孙无忌急笑道:“我看上她什么了?把她娶回去伺候我吃粥?”
李世民低声说道:“她可能是李建成的女人!我曾在太子建成家宴上尝到过这个粥的滋味,真的是与众不同,现在的太子东宫也根本没人煮得出来。”
长孙无忌说道:“除了米糊非常顺滑似乎里面还有一种清苦的味道!”
李世民说道:“李建成亲口对我说过,那是蒲公英与苜蓿草两种汁水的味道!”
俩人同时说道:“弘文馆门前的苜蓿地!”俩人相望一眼,顿时了然。
李世民点头说道:“我们的东宫,看似已经是我李世民的地方,其实呢,李建成虽然亡故,但何尝离开我李世民半天呢?阴魂不散的武德年间!”
俩人这才无语地回到东宫,站在东宫门前,世民望着巍峨的宫门,这才叹息道:“难怪多少王者都要把前任的宫殿全部拆除,项羽还要烧了百里地的阿房宫,我也曾在洛阳城拆毁了不少隋炀帝留下的宫殿。谁不想住一住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新宫殿呢?这个东宫就像女人一样,被用过了,强占了也丝毫没有任何滋味。”
突然,瓢泼大雨倾泻而来,一瞬间把俩人浇得从上透到下。浇得手脚发软,身凉心热。世民瞬间跑出丈许,又停下脚步,生怕长孙无忌跟不来,快把脚给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