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一边一个,把李世民扶下城楼,却见玄武门破败凋敝的城门开了。
康崇从地下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只见玄武门内外血流成河,有打扫战场的士卒静静地搬运尸体。只见不远处,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的两颗人头滚在地下,康崇不由还是心中巨恸,一面跪地用内衣包裹了建成和齐王元吉的人头,一面系在自己腰带上。世民、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见康崇胯上两颗人头,无不相顾骇然。世民摇了摇头,冷笑道:“康崇,你到底要怎样!”
世民又好气又好笑,到了这个时候,康崇依然执迷不悟。眼看长安归心,难道康崇非要反了天策府与秦王府?反了秦王李世民,他难道打翻南天门,自立为王去了?
尉迟敬德与康崇相交多年,未敢多说,只是一手擒着宝刀,一手擒着长槊,站在李世民身侧,没有片刻的大意。今日与康崇交手,这才真真切切地知道对面这位胡人实在不好惹,一切以世民的安危为重,半步不敢离开李世民。
长孙无忌想要质问康崇,却被李世民制止了。
李世民对康崇说道:“难道,你想杀了我李世民,等着我父皇封你:封你做太子,封你做齐王,或者也封你做秦王?!”
长孙无忌听完,不由失笑。世民说的是什么玩笑话?这也太讽刺了,玩笑话通常都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异常刺耳的。
秦王府的诸位士卒在开心之余,听来无不失声大笑。他们原本为康崇管束十余年,非常钦佩康崇,现在一见康崇倒戈,而世民又诛杀了李建成与李元吉,真的很好奇康崇到底怎么思考的。
这康崇平素伶牙俐齿,而世民也根本毫不输阵。诸人这时累了大半夜,红日初上,云淡风轻之余,纷纷坐地,放下兵器,已经放下戒备。他们原先也知道康崇一定不会死的,李世民绝对不会为难他,大家都知道康崇这时根本也不算是东宫与齐王府的手下,只是很好奇,李世民该怎么处置他。
康崇迟迟地双泪落目,尉迟敬德一手擎槊直指康崇,怒吼道:“放下兵器!放下兵器!把双手抱到脑后!康崇!退后十步!不许靠前。”
李世民却对尉迟敬德微笑道:“康崇怎么成了外人了!来!康崇!虽然你对我玄武门无功,可是对武德整整九年是有功业的,我看还是算了,对不对!敬德就是黑面老虎,别怕他!快跟我回天策府,我们还是同吃同住的好兄弟!”世民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康崇是两位安国公极度重视的胡人兄弟,安元寿亲热地喊他三叔。现在京城局势动荡,暗潮汹涌,干嘛要硬生生得罪人,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这些年同吃同住的过命兄弟,一切看开点,姿势低一点。想必康崇看清了形势,立刻毕恭毕敬连连认错。
但是——但是——哪里得想到——
康崇忽然闪身上前,一手擎起无痕剑,一手逼住李世民的头颅,康崇架住李世民,俩人一个进逼一个后退同时走了十数步,康崇把李世民重重地压在玄武门的城门口。尉迟敬德再想救驾,却见早已迟了,李世民小命快完蛋了。尉迟敬德一槊子刺在康崇后心,怒道:“康崇放开秦王!饶你一命!”
康崇哪里会有犹豫片刻,一把带过李世民,轻巧的一旋身,飞步背靠玄武门城墙,身后没有给他人余地,倒是利用了地利里极好的位置!尉迟敬德刚想扎向康崇,却见李世民成了康崇的肉盾牌子了!秦王李世民成了康崇手里妥妥的肉盾牌子!一瞬间立刻收手,长槊砸在地下,把尉迟敬德的手臂晃得生疼。
康崇对李世民说道:“让尉迟敬德退后!不然不知道我们叁个人谁会先死呢!”
众人早已从地下翻身而起,但是不知道怎么救援李世民,因为康崇背靠玄武门城墙,身前又是李世民当肉盾,好个康崇啊!李世民选他当了十年的贴身护卫,真没看走眼。康崇心中的计较、出手的速度都在尉迟敬德之上,一个是护卫一个是大将,自然没有办法可比。
李世民原也不想真的对付康崇,知道康崇没有谋夺毒害的意思,于是低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康崇说道:“先让所有人放下兵器!”
李世民大声对诸人说道:“不许暗算康崇,后退!我有话跟康崇兄弟说!”
诸人犹疑之中,自然也不会犹豫,以为秦王对康崇素来十拿九稳。
康崇依旧把李世民揿压在城墙上。
康崇喷出嘴中的鲜血,吐在李世民的脸上,说道:“世民,您今日真是卑鄙!太子建成和元吉连完尸都没有,我真是瞎了眼,跟了你整整十年!你等着!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你后半辈子只会活在唾骂之中。恐怕是被千古唾骂!”
李世民歪过头,虽然躲不过康崇的唾水,但自己在今天不只唾了康崇俩次了,无所谓。
李世民转头对尉迟敬德说道:“敬德哥哥!我们去见一见皇帝陛下,让皇帝陛下评评今日谁卑鄙,谁小人?各位意下如何呢?”
长孙无忌上前扶住李世民说道:“康崇的见识不错啊!太子和齐王带着太子府和齐王府的二千人冲撞玄武门呢!我们天策府与敬君弘、吕世衡等玄武门屯军不得不为了皇帝陛下,保卫玄武门,血拼苦战!可惜敬君弘和吕世衡当场毙命,可惜可惜!”
康崇眼见长孙无忌在教尉迟敬德怎么回话,是的官字俩张嘴,何况长孙无忌这个厉害的文官,能做李世民的四舅哥,为李世民坐镇禁宫,指挥若定地在玄武门谋反,那是如何的厉害呀。
康崇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李世民转头见康崇已经虚脱,命人立刻看管,此时安国公安兴贵胞弟安修仁来到玄武门前,世民对两位安国公平素十分客套和敬重,此时安修仁上前向世民行礼。世民便对安修仁说道:“国公爷,看管好你家康三弟,我就将他交给您了,我们回弘义宫时,再来质问他今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将来又待要怎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