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非常年轻的人,他骑在马上,将自己围得非常严实,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夜晚的大漠,既美丽又处处充满了危险,满天星斗摇曳生辉,星光若即若离地在群山之间闪烁。
帷幕相连,将营帐围成一圈。闻燕雪刚回来,便去主帅营帐找刘义商榷了一番,直到天完全变黑,将士们燃起一堆堆的篝火,他们的谈话才结束。
刘义却宣布了一件事,他们得在此地滞留几日,把马匹养好了,再整顿出发。
越往深处走,就越危险,他们带的干粮并不足以撑太多时间。刘义本想着速战速决,在此地停留的主意绝对不是他爹的。
闻燕雪坐在火堆旁,他身边坐着一群人,湳諷围着他有说有笑。
刘敬就这样直挺挺地坐在他对面,所有人都愣了愣。
“你就是闻燕雪?”刘敬问道。
隔着一堆火,刘敬才看清这个少年的模样,他俊秀的面庞在篝火的映照下,轮廓清晰英挺。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挑眉道:“刘将军家的,怎么?找我有事吗?”
刘敬挠了挠头,似乎是在斟酌怎么开口,他清了清嗓子道:“咳,你是怎么说服我爹留下来的。”
闻燕雪看了看他,又将目光转移到远处群山的黑影之上,草木贫瘠的荒原,就连禽鸟都很少见到,在如此广袤的大地上竟然难以寻到乌孙人的踪迹。
“你看这里这么大,一丝遮蔽之物都无,按理说敌人想要在这里藏匿身形是绝不可能的。”
刘敬点点头,表示认可。
“但乌孙人常年生活在这里,一旦入秋之后,乌孙百姓兼之王庭便会开始迁徙。”闻燕雪眉目有神,却显得格外沉稳,“他们的军队亦然,乌孙人要比大雍士兵要熟悉这里,一入秋他们便会藏匿在这片大漠腹地,诱敌深入,或突袭或拖延。我们已经走了许多时日了,人疲马困。我与刘将军商议过了,水源就在不远处,待马匹喝足了水,我们就出发。”
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年忽然冲他笑了笑,明眸闪动,“这些你爹都知道。”
“啊?”刘敬被他这展颜一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闻燕雪却不想再与他说下去了,“你去问你爹,他会告诉你的。”
少年离去的背影,犹豫而又别扭。闻燕雪这才收回了目光,阖上双眸。
(二)
“都给朕滚出去!”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从宫殿内传来,紧接着便是几个宫女捂着被砸破的额头匆匆跑了出来。
李凤起赶到的时候,里面正上蹿下跳,闹得不可开交。
李元清的贴身太监见到他简直如同见了自己的再生父母,眼泪就跟不要钱的往出洒。
“王爷,您可算来了,快劝劝陛下吧。”
李凤起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宫女身上,她跪在地上,额角却磕破了一大块儿,鲜血止不住地往出冒。
他哑然失笑道:“怎么把人折腾成这副模样。”
太监欲哭无泪道:“陛下心中不痛快,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得担待着点。”
说罢,他亲自俯身将那宫女扶了起来,“你先下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宫女看着安陵王温柔似水的眼神,心中的委屈忽然涌上心头,泪水就像失禁了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李凤起进去的时候,宫殿内乌漆嘛黑,一盏灯都没有点,他微微眯着眼,接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床上似乎是坐着个人。
“朕不说了让你们滚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
李凤起笑道:“那我现在便走?”
“阿兄?”床上人似乎非常惊讶,衣袍声窸窸窣窣响起,紧接着便是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咚咚声。
李元清义无反顾地奔了过来,一头扎在李凤起的怀中。
他无奈地将弟弟抱在怀中,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长发。
李元清的声音闷闷响起,“你喝酒了。”
“嗯。”李凤起的手宽大而温暖,在他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王大人请我去他府上做客,便喝了一点。”
“他请你做什么?”李元清从他怀里冒出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看。
李凤起微微仰头看这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人,正色道:“他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我。”
李元清深深皱眉,“你没答应吧?”
李凤起点点头,“自然是没有答应的。”紧接着,他看也不看李元清的脸色,便直言道:“他迟早是你的皇后,我怎敢肖想。”
李元清深吸一口气,怒道:“朕不会娶她的,阿兄你别乱说。”
“说的什么胡话。”李凤起只当他是在说气话,不经意问道:“陛下今天发这么大火,到底是谁惹到你了。”
“阿兄真的想知道?”李元清不说话,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直到李凤起连连告饶。
直到三更天,李凤起都没能走出这座宫殿,他耗尽心力,好说歹说,才把人哄睡着。
李元清整个人陷在锦被当中,这些日子他没有睡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白皙精致的脸上难掩疲惫。
李凤起为他掩好锦被的时候,发现他的脚底竟然血肉模糊,俨然是方才赤足踩在地上的时候扎破的。
李元清睡着后,不喜旁人触碰他,李凤起倒是个例外。他替李元清处理好伤口,时辰已经不早了。
月上柳梢头,李凤起这才披星戴月地出了宫,回到王府。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李元清睁开了眼睛。脚底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留下密密麻麻的酥麻与瘙痒,让人更觉难耐。
皇帝寝宫内灯火通明,宫人们跪倒一片,身子抖若筛糠。
李元清冷冷地看着那个被砸破头的宫女,寒声道:“安陵王是用哪只手碰的你?”
她颤抖着声音道:“奴、奴婢记不得了。”
李元清的眼神平静而残忍,他启唇轻声道:“埋了吧。”
宫外,月光洒落一地,犹如素缟。
(三)
阿兰公主身子娇小,哪怕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可外人看来,还是不大显怀的。
她吃不惯宫里的食物,每天睡觉的时候都睡不安稳,又害喜害得厉害,这样日日折磨下来,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
这一日,春和景明,天朗气清。
她躺在一张竹椅上,身旁放着一些没有做完的针线活。李凤起轻轻地来到她身旁,放轻了脚步,拿起她的女工一看,不由得笑了。
那是一顶帽子,用狐皮缝制而成,上面还歪歪扭扭地绣了一只小狼,可制作它的人手艺实在是不精,狼被绣成了一只幼犬。
阿兰觉浅,她缓缓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后,唇边缓缓绽开一个轻柔的笑。
“你来啦?”
李凤起心中一柔,握住她放在身侧的冰凉的手,用掌心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