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飕飕的,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刀正架在那里。这次,他可能真的要身首异处了。
第58章谋逆
眼前展开的是一纸尚未钤印的圣旨,旁边则摆放着管理后宫事务的凤印。字句间清晰可见,权臣闻燕雪在朝中搅乱秩序,劫持幼主,致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太皇太后如今暂代行使皇帝职权,今解除了闻燕雪的一切兵权,而今命全国兵马速速进京,拥立新帝。
这个新帝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李晟脑海中一阵轰鸣,冷汗沿着颈项滑入衣领,那原本华丽的刺绣此刻却如同芒刺在背,让他感到阵阵刺痛。
这老太婆真是疯了。
王若存怀中的刀格外显眼,他斜倚在盘龙柱旁,复杂的眼神落在李晟身上。他缓缓开口:“玉玺已不在宫中,寻遍各处皆无踪影,只怕是被他们带走了。”李晟一动不动,只是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子,大雨持续冲刷着地面,雨声将他们的对话淹没在无尽的雨幕之中。
宫殿门口突然多出了一群身影,他们身着禁军的服饰,但湿透的衣物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气息。仿佛刚从某处血战归来,雨水浸透了他们的铠甲,刀鞘在雨水的冲刷下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全副武装,这样的装束显然不是日常所见。即便是天子的仪仗队,也多是使用木制的刀剑和戟。武库署并非在禁军管辖之下,要想动用重型武器,必须有天子的手谕。李晟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莫非京城的武库已经失守了?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中萌生,便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无休无止地占据着李晟的思绪。
他紧闭双唇,不敢轻易发声,更不敢提出任何疑问。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多说一句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不去过问。
此时,王英姑的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齐明。”李晟闻声转过头去,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王英姑见状,轻轻一笑,说道:“看这孩子,莫不是被吓到了。”她随即吩咐道,“李福,快给皇帝安排个座位。”
李福应了一声,便忙着去搬座了。王若存则在一旁笑着打趣道:“我看陛下这是高兴得过头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福将座位稳稳地放在李晟身后,然而李晟却纹丝未动。
王若存不禁好奇地挑起眉头,目光落在李晟身上。这个平日里总是显得软弱且喜欢逃避的人,此刻却站得笔直,目光坚定地盯着王英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是谋反。”
王英姑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真是笑话。哀家身为太皇太后,与国母无异,如今李氏江山岌岌可危,闻氏一族打着匡扶幼主的旗号,实为窃国之贼,国将不国,哀家岂能坐视不理?”
寒意从李晟的脚底缓缓攀升,直抵脊背,他毅然拔下发髻上的簪子,将沉重的九珠龙冠卸下,一头乌黑的长发随即披散在肩头。
他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天子之位,唯有李涵可当。李微就算再不济,也是尔等亲口承认的皇帝,他拜过天地祖宗,名字已载入玉牒,举行过封禅大典。涵儿是他的血脉,我则是他的叔叔。你们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谋反之举!”
王英姑凝视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悲悯之情,“齐明,你莫不是糊涂了?如今这江山,究竟是姓李还是姓闻?你休要被闻三关蒙蔽了双眼,连是非黑白都分辨不清了。”
李晟的长发微卷,披散在身后,他的湖绿色双眸冷静地扫过大殿中的每一个人。他本就容貌出众,此刻展现出的坚毅气质更增添了几分风采。
王若存仔细打量着李晟此刻的模样,心中不禁一动,笑道:“好的不学,倒是那些顽劣之处与元贞帝如出一辙。”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王英姑的某根神经,她沉声喝道:“若存,再敢胡言乱语,就滚出这大殿去!”
“姑母,请勿动怒。”王若存笑着看向上方对峙的两人,轻声道,“是时候召集百官上朝了。”
李晟面露疑惑之色,“上朝?此时何需上朝?天子并不在朝中……”
王英姑不等他话说完,便抢过话头,厉声呵斥道:“哀家已经容你放肆多回了!天子不在朝,哀家自当代为处理朝政,这又有何不妥?”
殿外的禁军一闻风声,立即行动起来。没过多久,只见一群人被他们粗鲁地推搡着,甚至有人被手提脚踢地扔进了大殿中央。李晟定睛一看,竟然在其中发现了几个熟人,她们都是京城中颇有名望的大官的夫人。尽管她们此刻形容狼狈,但仍有几人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那些禁军全身上下武装得严严实实,甚至连面容都被遮掩得看不出庐山真面目。他们身形魁梧异常,宛如铁塔一般。在转身走向殿外时,李晟与其中一个禁军对视了一眼,那人眼中透出的凶相如虎狼一般,让李晟不禁暗自心惊。
与此同时,李晟也明白了王英姑的意图,挟持百官家眷,意图谋权篡位。
这些人一见到王英姑,便愤怒地大声质问道:“太皇太后,您这是要做什么!为何将我等软禁于此,你究竟有何居心!”
王英姑安抚众人道:“各位稍安勿躁,稍后便会明了。”
此时,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李晟的存在。窃窃私语中,李晟隐约听到他们对自己仍然存活感到不可思议,更是震惊于他竟然身着龙袍。
然而,王英姑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微笑着看向李晟,说道:“待你登基之后,哀家会将你母亲接入宫中,让你们母子团聚,意下如何?”
李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你最好言出必行。”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彭原公府内,闻亥着装整齐,端详着头顶端正的官帽。管家在一旁忧虑地问:“老爷,真的非去不可吗?”
闻亥对着镜子,细心地将官帽下的绿丝绦系在下巴上,神色凝重地说:“哪怕是鸿门宴,我也得去。”
此时,百里之外的行宫中,原本精心策划的一切部署,却因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而被打乱。司天监的监正汗流浃背,再三向众人保证,昨日的天象卦象所显示的绝非今日这般景象。
他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或许《夏历》所记载的有误,今日本不应有雨,侯爷明察。”
地上跪着的人连连求饶,连头都不敢抬起。闻燕雪对这些人求饶的窘态毫无兴趣,他也并没有折磨人的癖好,便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先行退下。
王若存守在门口,目送着司天监的监正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匆匆地消失在雨帘之中。
李涵端坐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