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现在坐上了皇位,却也身处龙潭虎穴。他有些惭愧地想,身为皇叔,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群人算计那母子俩。
“你们毕竟是父子,闻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为何要这么对你?”李晟百思不得其解,闻亥为什么会这么忌惮闻燕雪?
闻燕雪挑眉道:“不如猜一猜?”
他的神色戏谑,李晟却忽然哑口无言,他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缓缓说道:“不可能吧,难不成他也有那个心思?”
在他印象里,闻亥一直都是一副仙风道骨,冲淡平和的模样。在朝中担任的也是闲差,向来与世无争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野心?
“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要争得那个位子,无非为的是权力和地位。”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上,每一个骨关节都蓄满了力量和掌控。他的眼睫下落了一片阴影,仿佛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情绪都藏在那里,“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想要成全一件事就得用另一件事去成全,凡此种种,最后得到的都是遗憾。”
“你呢?你的遗憾又是什么?”鬼使神差下,李晟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后知后觉,有些懊恼地捂住了嘴。
“我?”闻燕雪有些意外,但还是认真地看向了他。李晟虽然有些怪怨自己的多嘴,但他还是有些好奇。
闻燕雪却叹了口气,加重了语气道:“太多了,你想知道哪个?”
“还是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了。”李晟看着他的脸色,连连摇头。闻燕雪的遗憾他大概猜到了,他的母亲还有彭原公。
“闻大人这么多年恪守本分,怎么都不像那种人……”
闻燕雪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为何不会,人心剖测,我与他三十载的父子,始终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李晟无言以对,他没想到闻家父子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有问鼎之心的从来都不是闻燕雪,而是那个松姿鹤颜,出尘绝世的闻亥。更让他在意的是,闻燕雪愿意告诉他这些,要么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要么就是,闻燕雪知道告诉他没有任何办法与旁人透露这些,更没有办法做什么。
李晟有些屈辱地想,闻燕雪可算惹对人了,惹了他就像踢到了棉花,不会有任何的报复,还会被闻燕雪各种意义上的戏耍。
“既然如此,那本账簿......”
闻燕雪道:“是假的,真的我已经让肃之记了下来。”
“假的?”李晟头脑发蒙,“你说那个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李晟见他还能笑得出来,心中只觉在阵阵发寒,“那我平白无故受人劫持,被人下毒,被追杀,都是你算计好的?”
听到被下了毒,闻燕雪双眉紧蹙,似乎是有些意外,“你被下了毒?”
装什么装?到现在了还在装。
李晟道:“我被海棠下了毒,三日内拿不到解药就会死。”
闻燕雪听罢有些欲言又止,他松了口气,怕李晟察觉到又眨了眨眼说道:“那该如何是好呢?”
李晟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失落。看来闻燕雪确实不在乎他的生死,忽如其来的沮丧将他笼盖,他自暴自弃又有些局促地说道:“既然都这样了,你还带我回来做什么,任由我自生自灭吧。”
怪不得闻燕雪会和他说这些,倒是省了杀人灭口。
第44章海棠花落
“在临死前,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李晟释然道,心中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侯爷能让我见母亲最后一面吗?”
闻燕雪单手支颐,瞧着他这一本正经的衰样,挑眉问道:“只有这个?还有其他的心愿吗?”
李晟的眼眶有些干涩,他眨了眨眼,低声道:“没有了。”若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到了黄泉路上与李微重逢时,没有办法和他交代。他这么窝囊,既没能替李微报仇,也没能护好李涵。前者李微应该不会计较,但他要是知道闻姝和李涵的处境,得先狠狠揍他一顿,然后掀开棺材板从皇陵爬出来找这些个人算账。
闻燕雪手指微颤,想接近他,摸一摸落在他肩头的微卷的长发。可他又顾及着什么,还是把手藏在了袖中。
闻燕雪看着李晟,李晟却低着头,面容安静清沉。
“你不会死的。”他忽然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面容深沉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李晟觉得他好像动了火气,就连离去的背影都带了些怒气冲冲的意味。平白无故的情绪让李晟摸不着头脑,他觉得闻燕雪让人愈发难以参透了。
闻燕雪言之凿凿地说过不会让他死,但也没有派郎中给他诊脉。连着两日闻燕雪都不在侯府,朝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诸多牵连,还与他的家人有关,闻燕雪肯定要想着怎么妥善处理这件事。侯府中的护卫倒是变多了,他只要迈出房门一步,就会有人跟着他。李晟独自胆战心惊了一阵子,身体也没有毒发的迹象。他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渐渐变得有些疑惑起来。
海棠是不是在骗他,其实他根本没有中毒?亦或者是这毒比较凶险,不到死的那一刻绝不毒发。他在这两种心思之间摇摆不定,不论如何,他必须得亲自见一面海棠,他还有些问题要问他。母亲的下落,海棠肯定知道一些内情。闻燕雪说不定也知道些什么,但他肯定不会轻易告之。
闻燕雪是在第三日回府的,这时候离过元日还有几天,李晟是见到迟迟用侯府中的布裁做新衣,一问才知道时光竟过得这么快。但因为国丧未满,大臣们仍旧得斩衰,迟迟也只能挑一些颜色沉闷庄重的来做衣裳。
李晟躺平在侯府中,他觉得既然闻燕雪能说出那句话来,那就应该不会让他死,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对闻燕雪有这样的信心。
闻燕雪推门而入时,李晟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伸着一条胳膊,迟迟正给他身旁放着一堆针线活,正在给他量手臂长短。
见到闻燕雪进来,她收了东西就退了出去。李晟坐起身,就看到闻燕雪穿着一身朝服,和他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下巴又冒出一些青色的胡茬,看来这几天他都没怎么休息过,即使如此,依旧不减风神。
李晟瞥了他一眼,又垂下头,什么都不说。闻燕雪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率先开口道:“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李晟自嘲道:“等死。”
闻燕雪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并未说什么。不一会儿,迟迟领着几个侍女,手捧热水香巾,鱼贯而入。她们为闻燕雪更衣净面,有条不紊地洗去了他身上的风尘。
闻燕雪在屏风后,李晟也看不到他,只得耐心地等着。他在屋中走来走去,时不时偷眼看向屏风后。没一会儿的功夫,迟迟从屏风后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