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大乱。他这副模样,多半是怕的。
幽暗的烛光下映照着闻燕雪精壮的身子,他的背部厚实宽阔,依稀可见经年累月穿甲胄在肩骨上磨出来的茧。四肢粗糙黝黑了些,身上却是如白瓷般,每一道肌肉纹理都清晰可见,就像一个白玉做的人。李晟忽然感到有些可惜,闻燕雪这样的,正适合做一个纨绔,做将军有些可惜了这一身精细的皮肉。
“嗯?”他的胸膛微微震颤,似乎是有些不解李晟为何会推拒他。李晟的目光落在他肌理分明的腹部,又看向他的侧肋,在那里有一道深色的疤。
鬼使神差的,他的手指摸上他湿漉漉的身体,停滞在那块儿疤上。闻燕雪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摸着,看着他动作轻柔地碰了碰,又像烫着了似的,飞快收回了手。在触及那道疤时,就仿佛触及到了令人乍惊乍喜的旧事,满室旖旎一扫而空,李晟忽得回过神来。
“侯爷。”闻燕雪听到他颤抖着声音唤他,李晟抬起头来,在一片朦胧中,墨眉明目,愈发分明。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艰难道:“你放过我吧,你我之间何至于此。你放过我,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恩情。”闻燕雪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李晟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闻燕雪这样对待他的理由。“侯爷,你若是喜好龙阳,这天下绝色男子多了去。我定然精挑细选,送到府上来。你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又何必揪着我一人不放。”
他越说闻燕雪的脸色就越难看,听到最后简直黑若锅底。李晟飞快地闭嘴,不再言语。
闻燕雪再次凑近,李晟这回不敢再阻拦,闻燕雪却没再强迫他,而是在他衣领处嗅了嗅。
李晟不解地眨了眨眼,回过味儿来后,他抬起胳膊在腋下和袖口处闻了闻,闻燕雪只觉得他那副情态简直和狗没什么两样,李晟讪笑道:“侯爷,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您大人有大量......”
哗啦一声,一只强有力的手勾着他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提起扔到了水中。
李晟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臂,他的手掌撑着闻燕雪结实的胸膛,掌心下一片温热,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皮下的血液沸腾翻滚,叫嚣着欲望。
李晟手足无措着,一双手不管放哪儿都不合适,他只得悻悻地放开了手。
“侯、侯爷,你要干什么?”他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更不敢向下看。
闻燕雪上半身微微靠近,他舔了舔唇,舌尖抵着尖利的虎牙。一双狼目凝视着李晟的脖颈,湿了的发如水藻般缠绕在那里,不经意间可窥见一节若有似无的茭白。
他身上水珠未干,身上每一处起伏都清晰可见,李晟的脸有些发烫,他恨恨地想,我明明不是断袖,床笫之事也没少经历过,做出这幅羞答答的情态又给谁看。
李晟闭上眼,已经做好了被轻薄的准备,可闻燕雪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把一块儿巾帕扔他脸上,冷冷道:“洗干净了就出来。”
这是什么帕子?不会是闻燕雪的擦裆帕吧。李晟在心底咒骂不休,好你个闻燕雪,软硬不吃,还让人用他洗过的洗澡水。闻燕雪没再看他,转身便走出了屏风。两个老婢女提着热水走了进来,也不知在外面等候了有多久。好在闻燕雪没让他用那桶水,热水也是早就备好了,还备了一套衣裳。李晟洗干净身子后,将衣服放在身上比划着,穿在身上觉得有些大,他草草地系了腰带,趿了鞋子走出去。闻燕雪已经做好在那里等他了,他长发未干,披在肩膀上。
桌子上摆了一些吃食,李晟晚饭还未用过,闻燕雪这个主人家不至于吃什么野菜糙米,他心里不由得对这顿饭期待了起来。
闻燕雪见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冲着李晟招招手,“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李晟把方才那些短暂的不愉快抛诸脑后,颠颠地过去,见闻燕雪没什么吩咐,便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闻燕雪好像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李晟一见满桌绿油油的菜色,心中情绪大起大落,高高抛起又狠狠摔下来。闻燕雪见他神色几番变化,忍笑道:“怎么?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李晟执筷夹了一根绿汪汪的菜,僵着脸吃了下去。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王孙贵族,一举一动自然是行止有度。闻燕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忽然冷不丁道:“你怕我。”
李晟的笑快要挂不住了,他艰难地将咽了下去,实话实说道:“嗯。”
他觑了眼闻燕雪,小声道:“是有点。”
闻燕雪顿了顿,眼底的情绪是李晟看不懂的。他细细回忆思索了一番,说道:“你以前的神气呢,怎么如今见了我,竟是这副模样......”
忽然提及少年时,李晟身子一僵,有些尴尬道:“此一时,彼一时。”
两人没再说什么,闻燕雪似乎也没了和他搭话的心思。这顿饭两人吃得心思各异,心中各有各的打算。
吃完饭后,该就寝了。闻燕雪率先钻进了被窝,掀起被子一角拍了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李晟有些踯躅,不敢过去。他的屁股上次被捅得狠了,到现在还没好。
闻燕雪讥笑道:“不碰你,快些滚过来。还是说,你想去外面睡?”
李晟能屈能伸,又颠颠儿地晃了过去,无比听话地钻了进去。闻燕雪信守了承诺,果真没有碰他。李晟却睡不着了,他盯着闻燕雪的侧脸开始胡思乱想。
这几日闻燕雪定然是累狠了,不然不可能一沾枕头就睡着。李晟往一旁挪了挪,想离他远一点。过了一会儿,又挪了几寸。
“再乱动,我就打断你的腿。”
“好个直娘贼,不是睡着了吗?”李晟当然不敢这么说,他低声道,“哦,我晓得了。”说罢,再不敢动弹半分。就这样一动不动,两人相安无事,李晟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乾阳宫。
太后王氏端坐在宝座之上,牡丹凤凰纹簪长长的凤尾流苏点缀在白腻的额间。太后今四十有五,眼角仅有几道细纹,白皙的脸若银盘,端的是威仪雍容。在她右手边下座跪着一个美貌的宫妃。她低垂着头,只能隐约看到轮廓秀丽的侧脸。她身着一袭素白宫袍,身旁依着她的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正不安地牵着她的手。
左手边的中年男子一身绯红色补服,长须清然,手执笏板,目不斜视,老神在在坐在那儿。殿内还有几位臣子,皆是元贞帝在位时提拔过的肱股之臣。
当今太后并非雍灵帝李微的生母,皇帝横死,在她身上也看不出多少疲态来。太后垂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