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眨眼便过去,等到合纵第三天的时候,信陵君带着魏国十八万大军尽数出动,在沙海城外摆开了阵型。
蒙骜在得知魏军全军出动的消息后,立刻带领大军出寨准备迎战。
双方近四十万人在沙海城外的平原上摆开了阵型,军鼓的鼓声此起彼伏,秦军和魏军的旗帜遮天蔽日。
战场不远处的山丘之上,田封和绯烟两人正在看着下方的战场,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战事,眼中满是震撼。
信陵君看着前方的秦国大军,又看了看太阳,确定好时间之后,对着身旁的号令兵点了点头。
号令兵立刻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声。
最前方的战车士兵抽动缰绳,战马嘶鸣拉动着战车朝着秦军冲去,数百辆战车从三个方向朝着秦军冲锋的让整个大地都为之震动。
蒙骜看到魏军战车的冲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魏军为了应对秦军的箭阵竟然选择战车来破。在箭阵之下战车和军队冲锋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战车的幸存率要远超步兵的冲锋,也更容易对最前方的锐士营造成冲击。信陵君将战车划分成三部分,秦军的箭雨一旦分散,杀伤力将会极大的降低。
看着冲击而来的战车,蒙骜来不及做过多的调整,只能按照往常进行进攻。蒙骜的命令下达之后,密密麻麻的弩箭朝着魏军射去。
“魏军是从什么地方凑齐这么多战车的?”蒙骜疑惑的说道。
漫天箭雨落下,魏军中间的战车部队损失不小,但是两旁的战车部队损失较小,不等秦军第二轮箭雨上弦,魏军战车便已经逼近秦军了。
“战车上!”蒙骜下令让秦军的战车冲锋。
秦军战车冲锋而出,秦魏双方的战车顿时交战在一起,一些来不及转换方向的战车直接相撞在一起,马匹哀鸣,战车上的士卒被撞飞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其他的战车碾压成肉沫。战车之上的弓手不断的射箭,手持长戈的士卒和敌人交战,防止对方逼近。
在战车交战之后,双方大军冲锋的号令响起,魏军和秦军数十万人一起发动了冲锋。
两军须臾间便交战在一起,冲杀声响彻云霄,魏武卒与秦锐士的碰撞,双方打的难解难分,蒙骜和信陵君不断调整着军队的行动,一道道命令不断下达。
此时的沙海城外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一般,双方的士卒不断死去又不断的补充着。
看着如此恢弘却又残忍如地狱一般的战场,田封和绯烟闭上了眼睛。
“这便是战场吗?史书上短短两三句便概括了无数士卒的生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战场真实的样子。”田封说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绯烟说道“是啊,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
就在田封和绯烟还在感慨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他们二人身后传来。
“师之所出,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田封和绯烟扭头看去,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手持拂尘正笑着看着他们。
“见过赤松子掌门。”绯烟行礼道。
“阴阳家的东君啊。”赤松子说道。
看着赤松子,田封将绯烟挡在身后对着赤松子行礼道
“赤松子掌门。”
道家天宗和阴阳家的关系可不好,两者虽然都是本源都是道家,但是在彼此的眼里对方都是异端,见面就得互掐的那种。
“这位便是四公子吧?放心我这次下山不是为了东君来的,而是为了你。”赤松子看着田封说道。
“我?”田封诧异的问道“我有什么值得赤松子掌门您亲自下山的?”
听到赤松子是为了田封而来,绯烟的心立刻紧张了起来,手中已经捏好咒印,一旦赤松子要对田封不利,她就立刻出手。
“最近你的名声在天下流传,哪怕我在太乙山上也是经常听到你的名字。”赤松子说道。
“不过是些浮名罢了。不知道赤松子掌门您找我有什么事情?”田封警惕的看着赤松子。
倒不是田封和赤松子有仇,而是道家天宗表面上是中立的,但背地里支持秦国很久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现在对方突然找上自己,这让田封不得不警惕。
“这个不急,你对下面这场战争怎么看待?”赤松子指着下面交战的秦魏双方说道。
田封看着下面惨烈的战斗,又看了看赤松子说道
“很惨烈的战斗,很多人都会因此丧命,这样的战争自从春秋以来不断的发生。”
赤松子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
“那你可有办法让这样的战争不再发生?”
“人性还在,历史就会不断重演。只有将历史带入新的篇章,才会结束数百年来的纷争,只不过这個过程依旧如现在这般血腥,血腥之后整个天下都会拥有稳定,百姓不会在陷入战争的苦难,人们开始为自己吃饱穿暖而奋斗,不用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田封说道。
赤松子看着田封陷入了沉默之后,他没想到田封会是这样回答他。原本赤松子是来杀田封的,因为田封的存在注定会让天下一统的趋势推迟,就像这次合纵提前一样。若是田封得势,齐国再度富强起来,而田封本人又没有一统天下之心,那天下百姓又要经受不知多少年的战乱之苦。
只不过田封言语之中透露着其对一统天下的愿望,赤松子见过很多君主,他们心中都没有像田封这般对一统天下有如此强烈的愿望,甚至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哪怕是秦国想要的一统天下,也不过是争取天下的土地,让天下臣服,而不是田封这般为了和平稳定而一统天下。田封所想的与道家一直追求的不谋而合,这让赤松子不得不在考虑一番了。
世人都以为超脱才是道家的追求,但这只不过是道家弟子个人的追求。就像是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般,道家除了超脱之外,也有着济世救人之心,只不过他们的济世救人并非是医家那般行医天下,而是打造一个全新的天下,从而刨除世间的弊病。
“齐国竟然有了你这样的公子,你若是百年之前出生多好啊。”赤松子看着田封感慨道。
百年之前的七国,齐国是其中最强大的国家,那时候道家将希望放在了齐国身上,但是齐国的王对一统天下的是有想法,但觉得过于异想天开,并不在意,他们只想要称霸诸侯之王,再复当初齐桓公霸主的样子。
而齐国的君主仿佛都有这一种通病,培养权臣,而又不信任对方,却又敢将权力交给对方,仿佛是幼童之间的玩闹一般,这让道家不得不放弃齐国,转而选择了秦国。
“百年之前是什么意思?”田封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赤松子问道。
田封沉默了一番后说道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理念,仿佛是刻印在骨子里的使命一般。”
听着田封话,赤松子看着田封久久不说话,最后开口说道
“罢了,罢了。若是今后有时间的话,我希望四公子能来太乙山找老道我一趟。”
“若是可以的话,我会上山叨扰的。”田封虽然不知道赤松子要干什么,但还是应下了。
赤松子看了一眼绯烟又看了一眼田封,心中叹气一声便离开了,他的眼中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