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千言万语想说,却在望见眼前人的冷漠回应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握着剪报本的手缓缓收紧,方玉泽强忍着心头的情绪,对李曜驰说:“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李曜驰却依旧冷淡,公事公办的说:“抱歉方总,现在我还在忙,如果有事请先和我的助理沟通。”
说完李曜驰又拿起了手里的规划方案,侧过身和建筑师继续讨论刚刚没有说完的问题。
“我认为这个地方需要改进,你将前方的.......”
“半个小时,我只要半个小时,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方玉泽却忽然两步上前,挡在李曜驰身前,打断了李曜驰的话。
方玉泽那双泛着红意的眼睛望着李曜驰时却是无比的坚持,他又说:“我要谈的是私事,不能和助理沟通。”
一听见私事这两个字,周围的人又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交流了起来。
李曜驰皱起眉,望着方玉泽没有说话。
他了解方玉泽,方玉泽长期处于高位,做事的目的性和控制欲都很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就算是很难做到,也要用尽方法做到。
就像是现在,他说要和李曜驰谈谈,如果李曜驰不谈,他估计能用各种手段让李曜驰和他谈谈。
李曜驰望着方玉泽思考了几秒,两相权衡之下,与其站在这里和方玉泽耗时间,还不如直接随了方玉泽的意来得比较快。
于是李曜驰转过身将手里的规划方案递给了一位高管,对他说:“你们继续讨论刚刚的问题,我半个小时后回来。”
“是,李总。”高管接过东西,应道。
“跟我来。”李曜驰对方玉泽说,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方玉泽望着李曜驰的背影,紧绷的肩膀缓缓的松了下来。
上次他和李曜驰闹得实在是太难看了,以至于他刚刚是真的想过如果李曜驰执意不和他谈要怎么办。
不过还好李曜驰没有那么难说话,这让方玉泽不由的松了口气,对等会的谈话也稍稍放下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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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建材的路不好走,李曜驰个子比方玉泽高,步子也是又大又快,领着方玉泽一直向前走,也没有要等着方玉泽的意思。
直到他们快要走到建材场的围墙处,才依稀看见建材场的边上搭了一排蓝白色的铁皮集装箱临时屋。
这些集装箱临时屋的主要用途是提供给晚上值夜的工人休息的宿舍,还有平时工人们吃饭用的餐厅,十分的简陋。
李曜驰走到集装箱前,随便推开了几个门,最后找了一间稍微干净点的集装箱,站在门口等着方玉泽,等到方玉泽有些艰难的走到他身前,他才推开门请方玉泽先进去。
集装箱窄小密闭,是一间小型的用餐包厢,中间放着一个古老的老式转桌,以及几个掉漆的红漆木头椅子。
集装箱的地面和外面无异,满是黄土的水泥地,转桌的玻璃上有一层擦不干净的油渍,就连漆面凳子上都泛着油光,房间里还充斥着中午工人在这里吃过午饭的味道。
一股浓烈的菜肉味道,还伴随着工人身上久久不散的汗臭味......
油腻又恶心。
方玉泽喉咙难受的滚动了两下,忍下了一阵反胃感,什么都没说,主动先坐在转桌里面的位置上。
李曜驰没有急着先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用手拍打着衣服。
他今天穿着一件纯黑色冲锋衣,看起来不显脏,谁知道重重一拍顿时身上一阵黄色的浓雾从他的衣服上弥漫开。
李曜驰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将空中的灰尘挥开,又垂下头弹了弹头发,又是一阵黄灰落下。
等到一切处理好,他才关上大门,走进房间里,坐在方玉泽的对面。
大门一关上,外面的噪声减弱了许多,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方玉泽双眸毫无遮拦的望着李曜驰,没有先说话。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目光看过李曜驰,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刚刚弹过的头发有些凌乱,李曜驰顶着一头微乱的发,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显出了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年少青春。
一如刚才李曜驰站在那些上了年纪的高管前,像个大学生似的,如果忽略他身上的气质,估计没人会想到他才是那个领导人。
眉上的纱布去掉了,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右臂上的伤重一些,还包裹着纱布没有好。
方玉泽刚刚也注意到了,李曜驰很少活动他的右手,用左手拿图纸,也用左手给他开门。
“你的右臂上的伤......”
“没事。”
方玉泽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李曜驰打断了,他坐在方玉泽对面抬手看了看腕表,说:“方总,今天我很忙,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有什么事情请直说。”
李曜驰这是催促的意思。
说来也可笑,他方玉泽长这么大,只有别人求着他见面,他高高在上的抬着腕表提示对方有话直说,今天这场景也轮到他了。
方玉泽深吸了一口气,将一直握着手里的剪报本放到桌子上,开门见山的对李曜驰说:“这是你的吗?”
李曜驰其实早就看见这个本子了,他目光未动,毫不避讳说:“是。”
“........本子里的东西,也都是你做的?”
“是。”
“.......一直以C的名义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又一直给山莫集团基金会捐款的人,也是你?”
“是。”
李曜驰的三个是回答的很平淡,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方玉泽难以再维持表面的淡定。
抚在牛皮本上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因为压迫而变得苍白,他嘴巴动了动,声音轻颤着继续问:“所以......你一直都喜欢我,从你十岁开始?”
李曜驰十岁的那一年,是他去美国的那一年,也是这个牛皮本第一张剪报开始的那年。
李曜驰却说:“不是十岁,是八岁。”
方玉泽脖颈的肌肉紧绷,他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侧了侧头问:“你说什么.......”
“不是十岁,是八岁。”李曜驰坐在方玉泽的对面,那双浅棕的眼睛的淡淡的望着方玉泽,继续说:“我八岁那年,你十六岁,我去参加你的生日宴,宴会的人太多了,我在你家的后院迷了路,找不到家人,一个人站在泳池边哭,是你端给我一盘小蛋糕,又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出来,你还记得吗?”
方玉泽双眸微怔的望着李曜驰,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和李曜驰还会有这么一段故事。
十六岁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太遥远了,他的人生中来来回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