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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露出一头灰黑夹杂的头发,和他挺拔的身躯不同,此时终于显出几分老态。
“其实很简单。”齐沅一副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样子,双手小心翼翼搭在腿上,说道:“宋以辞因为取材和我相熟后,我看了他拍的驾驶室宣传视频。”
“你在里面表现的有点不自然。”
“哦?”老船长朝他挑眉,指尖有燃尽的烟灰飘落,“怎么个不自然法?”
“你在处理工具,和宋以辞握手的时候,用的都是自己的右手。”齐沅说道,“你表现的像是一个惯用右手的人,直到那个录像的结尾……你接了一通电话——拿听筒的时候用的却是左手。”
“惯用手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当你刻意去注意的时候,确实能暂时改变一些习惯,但并不能维持很久,比如接电话这种没有准备的,很突然的事情。”
齐沅垂眸,目光落在他拿着烟的左手上:“又比如,在没有打算刻意伪装的时候——你现在抽烟用的也是左手。”
孔国明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捏着烟蒂的左手,眼里一丝诧异稍纵即逝,转而笑着对齐沅说道:“你说的没错。但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陶磊在不久前遇害身亡,他脖子上有机械性窒息导致的伤痕,从指痕的方向上来看,犯人的惯用手是左手。”齐沅被满屋的烟熏味呛得喉咙发痒,伸手捏了捏喉结才继续说话。
“陶磊的身高和体重基数都很大,普通人并不能做到轻易用手臂力量把他勒死。事发那段时间,乘客们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取餐的时候都和服务员打了照面,拥有不在场证明。而海员里,具有这种力量,又同时是左撇子,也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你。”
齐沅不清楚孔国明是否看到了自己和曾安在甲板后方的对峙,所以他没有提起曾安。
在他的判断里,曾安应该是在船员开会时听到孔国明说自己曾离开船长室去过后甲板而意识到了异常,从而在瞭望塔找到带血的黑袍,明白了一切后,出于某种原因替他顶罪。
“哈哈哈哈哈!”一根烟抽完,孔国明的脸上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到近乎诡异的慈祥,他开始放声大笑,脸上甚至显出几分癫狂,“好小子,在船上玩起侦探游戏了是吧。”
“说起来,要是我家阿辉还活着,应该也和你们差不多年纪,也爱着大海,一门心思想着在大海上冒险,对任何事情都有求知和探索欲吧。”
笑着笑着,孔国明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他把烟蒂扔进烟灰缸,低头又取出一根点上火,他的脸萦绕在一片烟雾之中,模糊了他的癫狂,光听声音甚至显出几分萧索凄凉。
“他是个阳光开朗的孩子。”孔国明朝沙发背上倒去,卸下了伪装之后,他挺直的脊背好像也一并塌陷下去,猩红的火光在他嘴边明灭,他好像陷入回忆,也没注意到齐沅借机悄悄观察起桌上的小人,兀自说道:“他小时候就一直向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和我一样的水手。”
“但他从小身体就很弱,我带他出去玩的时候都提心吊胆,又怎么会同意他那样的梦想呢?从他和我提出自己也想成为水手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否定他,在拒绝他,以至于最后他在还没成年时就离开了家,只留下一封信,说再见面的时候他一定已经成为了一名比我还出色的水手。”
孔国明的声音逐渐变得悲伤:“谁知道造化弄人,我们父子两人,再没等到再见的那一天。”
“被告知阿辉出事后,为了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从原先的公司来到银星号的公司,我原以为会遇到一些阻碍,会有人因为我儿子的死怀疑我的跳槽图谋不轨。”孔国明点了点烟蒂,继续说道:“但是没有,所有人都像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没有新闻报道,公司里的人也都闭口不谈,仿佛压根没有阿辉这个人。”
“多么荒谬可笑啊——不过现在不是伤感时间。”孔国明吸了一口烟,抬头看向齐沅:“多说无用,你是不会理解我的。让我们来聊聊你吧。”
“是什么让你选择调查船上的事件?好奇心?内心的正义感?”孔国明不屑地看着齐沅,脸上全然没有了最初的慈祥,“你就没有想过,其实你自己也要对我儿子的死负责?”
齐沅沉默着没回答。
其实最初在船员宿舍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水手服上溅满鲜血的场景,还有宋以辞收到带有指令的小纸条的时候,他就明白他们四个净魂师所占有的这四个角色一定和事件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在孔国明开口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偌大事件关系网里扮演了哪一种角色。
“你很有趣。你知道吗?原本你和你的那个服务生小同伴,我是打算在一开始就处理掉的,但在午宴之后,我打消了这个想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们不对劲。你们是要对我儿子的死负责的人,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是。但在看到血字后,我从你们脸上看不出名为恐惧的情绪……”
“你们平静的仿佛和我儿子的死毫无关系!”终于,一丝狠戾从孔国明漆黑的双眼中透出,他的大手狠狠拍在茶几上,把站着的几个小人都拍得一震。
原来从午宴的时候起,他们就被孔国明盯上了。这一点确实是他的疏漏。齐沅默默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不能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你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观察你。
“还知道表现出恐惧并且罪状不深的人,我愿意让他们先去那边给我儿子陪葬,让他们不用承受太多折磨。”孔国明扫了一眼前排倒下去的那些玩具小人,说道:“但是罪孽深重的人,以及你们这种毫无悔意的人,我一定会放到最后,用最残忍的手段审判你们。”
“所以我现在不急着杀你。”孔国明在齐沅面前毫无保留地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齐沅笼罩在水手服之下瘦弱的身躯明显无法成为阻止复仇计划继续实行的障碍,事到如今,他对他并没有过多的防备。
“我会把你带到一个能好好感受痛苦和绝望的地方……我会让你体会和我儿子一样的痛苦。”孔国明的面庞狰狞似鬼,原先那个和蔼可亲的老船长连影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齐沅明显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单薄,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一身肌肉老当益壮的孔国明,朝他无奈地举起双手笑笑:“在接受审判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孔国明阴森的目光上下打量齐沅一番:“说。”
“你行凶后,是怎么从妮可的房间出去的?我们发现她的尸体的时候,房间是被从里面反锁的,安全链也是栓上的。”
这是如今唯一困扰着齐沅的一个疑问。
房间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