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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断了药汤,但武守山的房间仍沉积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面对这位垂垂“老者”,陈神生没有多少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今晚讲数比武的过程说了出来。
“在旁边观战,便能学了对方的武功招数……”
即使早已见识过陈神生各种近乎妖孽的表现,但武守山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只能说“天纵其才”了。
回想当初,怀疑陈神生的出现有些凑巧,说不定就是奔着自家三合鹰爪门来的。
而今看来,能收到这么一个超凡天赋的徒弟,简直是烧了高香,走了狗屎运。
至于陈神生的品行方面,更是挑不出毛病来。
每每想到这些,武守山便忍不住的高兴,大为开怀。
也正因为心情好了,内心又燃起希望,才让他支撑至今。
这人呐,心中要有盼头,要有寄托,若是郁郁寡欢,看不到出路,便容易出问题。
“阿生,这样的事,你不声张,做得对。偷学武功,乃是武林大忌。虽然你是光明正大地来观摩,学习,可人心难测,别人不会那么宽宏大度。”
说到这,武守山感叹起来:“你能够博览众家之长,这正是成就一代宗师的基础。宗师境界,你师公毕生的志愿,他老人家无法完成,我这一辈更没机会,却没想到,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他的语气欣慰而唏嘘:“现在的你,青出于蓝胜于蓝,已然出师。我决定了,等老三回来,便办个仪式,我把坐馆之位传你。”
“这么快?”
“是你学得快,远超预期。这样正好,趁我和老三还能动弹,最后帮衬你一把。完成交接后,我就死而无憾了。”
望着那张苍老的面容,陈神生暗感心酸:武守山的身子骨,早已回天乏术。
武守山脸上却带着舒展的笑意:“我并不怕死,只是不愿意死得窝囊。如今武馆有了你,我就能到九泉之下告慰父亲:三合鹰爪门,守住了。”
“……好了,你出去吃饭吧,我也要休息了。”
去到厨房,饭桌上已摆好三菜一汤,以及两副碗筷。
许珺没有吃晚饭,要等着师兄回来,两人一起吃。
黑猫豹眼则端端正正地蹲坐在地上,姿态优雅,在它面前,摆放着一口瓷碗,碗中有饭有菜。
这小家伙,同样在进餐。
……
“什么?那小子竟然打败了花衫胜?”
第二天,专门去打探到消息的苏庆明大吃一惊,变得坐立不安。
“怎么可能?他才入门一两个月而已,三合鹰爪门教的到底是什么邪门武功?”
坐在太师椅上,震惊之余,苏庆明又庆幸不已。
前些时日,他本想亲自出手,要把陈神生废掉,无奈对方一直躲在武馆内练功,不曾外出,故而寻不到机会。
现在一看,却是万幸了。
真动了手,岂不是踢到铁板上?
“可恶,被他学出来了……”
苏庆明悻悻然,心中打定主意:在这段时间,不能再去招惹三合鹰爪门。
“伯父!”
一声哭嚎,阿汤跌跌撞撞跑进来:“伯父,你要替我做主。”
瞧着他高高肿起的额头,苏庆明喝问:“是谁那么大胆,打伤的你?”
“我寻思着许老头不在,刚才便去扒墙头,不料被陈神生发现,砸了我一砖头。”
阿汤哭诉道。
苏庆明干咳一声:“谁让你去扒人家墙头的,这不是找打吗?”
阿汤:“……”
叫自己去扒墙头,刺探隔壁情报虚实的,不就是伯父?
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来。
苏庆明给他检查了下:“只是皮外伤,没甚大碍,搽点跌打酒就好了。”
阿汤感觉今天的伯父不对劲,便道:“伯父,那小子还说了,要过来踢馆。”
“踢馆?”
苏庆明吓一跳:“踢什么馆?大家都是隶属精武会的,明文规定,不准踢馆。”
在以前,九州道发展的初期,或因为门户之见,或要抢占地盘,或为了展现功夫实力,上门踢馆的恶性事件层出不穷。
不管什么武馆,如果不被人来踢过场子,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踢馆可不是切磋,而是撕破了脸皮,必须分胜负,甚至生死相搏。
打斗得多了,死伤在所难免,各种各样的仇恨堆积起来,没完没了,使得九州道十分混乱。
后来随着九州精武会的成立,在会长霍甲第的主持统领之下,这一局面才得以改变。
精武会的规章条文,其中一条,便是禁止会员武馆之间进行踢馆,以免伤了和气。
如此一来,踢馆的事,虽然还会发生,但都是外来者引起的,要少得多了。
现在听说陈神生要来踢馆,苏庆明并不害怕。陈神生真敢那么做的话,违反了规章制度,要被开除出会,逐出九州道。
苏庆明巴不得那样。
说话间,有弟子来禀告,说陈神生登门来了。
苏庆明眉头一挑:难不成这小子是个愣头青,许老头他们没有教他关于精武会的规矩?
这倒是个机会。
内心窃喜,让人把陈神生放进来。
再见对方,相隔不过短短十多天,给苏庆明的感觉,发现陈神生的气质,竟又有了新的变化。
至于如何变化,一时间捉摸不透,说不上来。
“你来做什么?”
苏庆明很不耐烦地问。
陈神生嘿嘿一笑:“我听说苏馆主的一手混元太极,打得颇有火候,因此过来,要与你搭一搭手。”
武馆之间不能上门踢馆,但同行师傅切磋武艺,就没问题了。
当然,得你情我愿。
苏庆明心一跳,当机立断:“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你请回吧。”
虽然有说法,说昨晚陈神生打伤花衫胜的事,事先是因为花衫胜经历了车轮战,强弩之末,才被陈神生捡了便宜。但苏庆明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那点功夫,连老弱病残的许有田都打不过,更何况青出于蓝的陈神生?
万一挨了暗手,那就惨了。
自家那个至今还躺在病床上的大弟子苏振,便是前车之鉴。
陈神生盯着他看:“你不敢打的话,就自动认输。”
苏庆明一甩衣袖,色厉内荏:“我说了,我身体不舒服,可不是怕了你。”
陈神生呵呵一笑:“那好,我明天再来。”
“明天我也不舒服。”
“那就后天,而或大后天……我天天来,直到你舒服为止。”
“你!”
苏庆明气极,脑门青筋蹦起。
他固然有权拒绝切磋搭手,可陈神生一天天的在混元太极馆晃悠,进进出出的,馆中的弟子学徒怎么看?
外面的人又怎么看?
九州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闲言碎语一旦传起来,就不可收拾。
其实武行搭手也有着规矩和讲究,成名拳师的手,不是那么随便会给别人搭的。
尤其是前辈与后辈之间的关系,一次搭手,往往意味着“提携”和“抬举”。
问题是,他苏庆明算得上“成名拳师”吗?
在边上侍立的阿汤见势头不对,赶紧开口解围:“陈神生,我伯父乃是一馆之主,岂会随便与人搭手的?”
陈神生眼神一瞥:“要不,你来?”
阿汤连忙摆手:“不关我事。”
开玩笑,这一搭,说不定就得把下半生搭进去了。
“不关你事,你也敢开口说话?”
陈神生毫不留情面地训斥。
阿汤顿时噤若寒蝉。
来者不善,苏庆明知道这回躲不过去了,拍案而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神生淡然道:“不想干什么,礼尚往来罢了。以前你仗势欺人,欺负我师父,而今我学有所成,自然要来讨还个公道。”
苏庆明是个老江湖,听出了弦外之音,一咬牙:“你说个数。”
陈神生对着他竖起五根手指:“五十。”
“五十大洋?”
苏庆明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不禁跳起来:“这分明便是敲诈勒索,你不如去抢!”
陈神生脸上笑意一收,一字字道:“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来抢的。”
苏庆明为之气结,却又没有动手的勇气,心中暗暗悔恨:当初见到陈神生刚入门时,自己就该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