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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他心中还有太多浓烈的不舍,皆指向孟渔一人。
他甚至无心思量是谁要夺他的性命,只恨还未替亡母雪恨,又恐来日孟渔在风云诡谲的京中郁郁寡欢寸步难行,好在孟渔如今是朝野认定的九殿下,并非举目无亲,至少刘家父子会护他周全。
傅至景割舍不掉的东西太多,千思万虑,只盼孟渔替他活下去。
想来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若能在闭目之前斩杀恶徒三四,也算不枉此行。
“大人,有埋伏!”
属下腿上中了一根短小箭矢,哀嚎后退。
傅至景屏气凝神,掷地有声道:“诸将听令,呈东西南方四个方位布阵,凡上前者,格杀勿论。”
他一声令下,将士纷纷举着火把散开。
顷刻,林中有响动,微光乍现,手举镰刀斧头的教徒如觅食的鬣狗般扎堆现身,个个黄皮寡瘦,目露凶光,将傅至景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胡子拉碴的雄壮男子在人群的拥护中嬉笑着走出来,“傅大人,久仰大名。”
傅至景临危不惧,面不改色道:“你就是天君教教主?”
“傅大人好眼力。”教主笑着抬了下手,大抵是觉着自己胜券在握,竟说,“你们如今落到本教主手里,不如先跪地给本教主磕三个响头,本教主可以让你们死个痛快。”
士可杀不可辱,精兵皆怒目以对。
傅至景笑了笑,“只怕你今夜杀了本官,明日你背后之人就该卸磨杀驴。”顿了顿,“本官猜想,城中有人给你通风报信,那人此前应当与你素不相识,承诺你只要依计取得本官人头即可保你性命。”
他有些嘲讽,明晃晃地笑话道:“可惜你有勇无谋,一颗脑袋做无用功,也不想想你身上背负数百条人命,朝廷哪能轻易放过你。”
傅至景环顾一周,声调急转直下,“就算你们的教主得以苟且偷生,那你们呢,难道他保得住自己,还能担保你们也有得活命?”
男人没想到短短时辰傅至景就已经猜出来龙去脉,眼见教徒面面相觑,生怕被三言两语动摇人心,大吼,“别听他胡说八道,本教主奉菩萨之命托梦办事,这些狗官只知自己快活,不把我们当人看,杀了他是替天行道。”
傅至景有意拖延时间,大笑起来,“菩萨?那你问问大慈大悲的菩萨,为何直至今日滴雨未下,你杀的那些老弱妇孺难道也是菩萨授命吗?”
男人目不识丁,根本辩驳不过傅至景,恼羞成怒,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他身旁的左护法大声说:“教主,别跟他废话,杀了就是。”
“取狗官项上人头者,赐米一担!”
方才还有所犹豫的教徒一听有米吃,皆大喊大叫举着镰刀冲上来乱砍。
今夜定是殊死一搏,傅至景握剑的手收紧,只盼能杀出重围,再见天光。
他边躲避击杀,边竭力劝说:“本官知晓你们受贼人蛊惑,飞云少将军已到城外运粮,只要你们肯就此收手,概不追究。”
“不要听狗官挑拨离间!”
袭击他们的从前皆是良民,傅至景原先还能只守不攻,可到底寡不敌众,渐渐地也只能咬牙挥剑,浓稠的血溅染衣袍,身侧一个精兵不小心中招,杀红了眼的教徒如恶狼般冲上去一通乱剁,泥土地顿时被碎肉血液浸透。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傅至景身上脸上尽是热血,微微一闭眼,剑下多一亡魂。
杀之不绝,斩之不尽,傅至景等人节节败退,躲在教徒身后的教主得意地大笑起来,火把将他的面容照得扭曲,如同索命恶鬼,可恶可憎。
傅至景一个晃神,手臂传来剧痛,尖锐的镰刀割破他的臂膀,他闷哼一声,避身躲过砍下来的斧头,不管不顾提剑冲向天君教教主。
精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只余不到十人。
傅至景拼命搏战,不知道自己伤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眼底猩红,满身血污,不甘就此断命,就算要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这等恶徒继续祸害人间。
“教主,有人来了——”
绝处逢生!
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只见夜色里一道单薄的身影策马驰骋而来,他的马术平平,横冲直撞,跑到最后竟是无法停下,只身闯进了厮杀场。
傅至景看清来人,眦目欲裂,眼见孟渔就要摔下马,看准时机将手中唯一防身的剑刺了出去,正正好扎中马腿,马儿吃痛嘶叫一声猛地停下,孟渔麻袋似的抛出去,本以为会摔个头破血流,却重重地砸进一个飞扑过来的怀抱里。
傅至景胸膛剧痛,背脊摔到了坚硬的地面,五脏六腑似挪了位,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生生咽了回去,稳稳当当地抱着孟渔的腰滚了好几回才停下来。
“来者何人?”
孟渔不要命地跑马,好几次都险些摔下,偏生记着危在旦夕的傅至景,皆化险为夷,如今摔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恢复清明。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见到傅至景满是鲜血的脸,满脑只剩下“傅至景还活着”六个大字。
可眼下顾不上追问关怀,他撑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亮出令牌,声嘶力竭道:“德惠郡王在此,谁敢放肆?”
傅至景受了重伤卧地不起,抬起眼,这是他第一回仰视孟渔。
葳蕤的火光给孟渔周身披上一层烨烨的光晖,稚嫩天真的九殿下高举王府令牌,用纤瘦的身躯挡在傅至景面前,眼底是一往无前的勇猛,无声却震耳欲聋地说着——我与你同生共死。
作者有话说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说是吧小傅大人。
小鱼(闪亮登场):我猜你也一定很为我着迷吧!
第37章
德惠郡王蒋文贤,大衡皇九子,怎么会在川西?
孟渔的出现打破了傅至景等人处于弱势的局面,手举利器的教徒踌躇不前,连目无法纪的天君教教主都有几分慌张,皆打量着挺直站立的孟渔。
只见他衣袍发髻微乱,沾了灰土掩不住的肤白唇红,眉清目秀,十足十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模样,神色却异常的坚韧不拔,叫人不敢轻易亵渎。
谁都不知道看似气势如虹的九殿下藏在宽大外袍里的手抖个不停,指节几近痉挛。
孟渔一呼一吸间尽是腥气,目之所及一地碎尸,胃里翻江倒海,但众人的性命栓在他身上,他深知不能泄露出一丝惧意,狠狠地拿圆润的指甲戳破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群穷凶极恶的宵小之辈。
左护法最先反应过来,“你说你是德惠郡王,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孟渔与傅至景朝夕相处,学对方唬人的冷笑,“本殿站在你面前就是铁证如山。”
他将令牌丢出去,“睁大你的狗眼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