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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那不是什么好诗,可双腿却挪不动道,将下一句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沁紫葡萄……”
不知谁往他手里塞了张画,挤眉弄眼地跟他说是好东西。
孟渔打开来瞧,只见纸上画着两个交缠的小人,姿态亲密无间,羞刹不知风月的少年人。
他慌慌张张把画还给同窗,转过身却猛地见到傅至景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从头到脚噌的一下滚烫,好半天都没敢跟傅至景说话。
当夜回去,孟渔发了一场梦,画中的小人动了起来,他懵懵懂懂走近了瞧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而在这个闷热的午后,他躺在傅至景的榻上,又入了同样的梦境。
近睹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
画中人挣扎着生出了骨肉,长出了一张俊挺的脸,缓缓抬眼戏谑般地望着他,薄薄的唇吐出含着热意的两个字,轻而易举地拆穿他彰明较著的心。
是傅至景在唤他,“孟渔。”
“九殿下,九殿下?”
打盹的孟渔猛地睁开眼,软垫上盆里的冰块消融了些许,原是已经到了德惠王府。
他从车厢内钻出来,抬头见无云无月漆黑如墨的天际,今夜恐有暴雨。
作者有话说
包傅至景死装的。
第6章
殿外雨声淋漓,金銮殿里肃穆凝重,衡帝百官皆垂首恭敬站立。
傅至景一番铿锵有力的陈词如冷玉敲击青瓷,字字掷地有声,随着他将走私人参案的证据呈至衡帝手中,底下官员或镇定自若,或交头接耳,或战战兢兢,或怕引火上身两股颤颤出了一脑门的汗。
衡帝当即传唤都护府长史到殿前,问他有何话要辩解。
长史自知在劫难逃,一并将罪责认下。
御史大夫上谏,长史与西北地官方走私一案定有品阶更高的官员在其背后为之保驾护航,请衡帝下旨彻查此事,将结党营私者一网打尽,还朝野清朗。
衡帝准奏,命刑部提审长史,三日之内必要断明。
连绵的夏雨急骤匆匆,内监一声声“退朝”有序地传至官列最末尾的官员耳中,雨势几乎小得只剩下朦胧的雾雨,下朝的官员甩了把冷汗,边往外走边窃窃私语。
衡帝年过五旬却迟迟不立储,皇子间看似兄友弟恭,实则明争暗斗,今儿个我参你一本,明儿个我将你一军,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皆怕一个不小心就殃及池鱼。
今天不就逮了个四品长史杀鸡儆猴么?
走私案可大可小,但若是皇子掺和其中,必要惹帝怒、失民心。
“傅大人受二殿下提携,这事我看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是冲着五殿下来的。”
“祸从口出,案子还没审明白,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往外说。”
“我知晓,我知晓。”
两个一把年纪只混了个五品大夫的老朽不敢再妄言,默默住嘴。
在朝野谋事多年的官员尚胆颤心惊,更别谈站在皇子一列最末尾替傅至景捏把汗的孟渔。
他全程噤若寒蝉,生怕多出什么变故,幸而证据确凿,长史百口莫辩。
皇子最忌讳与朝臣结党营私,虽心知肚明皇子们各有走得近些的官员,却不可搬到明面上,纵是孟渔也不可例外,因此等下了朝,他也只是远远地与成事的傅至景对视一眼,便跟着几位兄长走出了长廊。
走远了些,四殿下以拳击掌道:“落到刑部手里,八十八套刑罚都给他来上一遍,不愁从他嘴里撬不出东西。”
七殿下笑说:“四哥不要高兴得太早,说不定他是个硬骨头。”
“再硬的骨头能硬得过刑部的手段?”
孟渔年前才知晓四哥、七哥早已私下跟二哥结盟,他看着前头几位谈笑的兄长,直至今日依旧难以适应兄弟之间的尔虞我诈,但寻常百姓家的兄弟尚且会为了一亩三分地而大打出手,何况是帝王家的子嗣?他既已经淌了这趟浑水便难以轻易地出局。
见他默不作声,四哥停下来等他,“九弟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他摇摇头,正想开口,先听得身后有人笑道:“二哥请留步。”
雨水从屋檐断了线似的往下坠,在不平的青石板上积攒起一汪小水谭,一只银纹黑靴悄然踩上去打碎了倒映在光润水面的身影,泛起阵阵波纹。
孟渔回身,只见为首的五哥蒋文凌笑吟吟地朝他们走来。
蒋文凌穿与皇子们相同的暮色云袍朝服,袖口两只绕臂的金蛇,头戴飞羽银冠,凤眼挺鼻,行走之间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五殿下蒋文凌母妃出身平平,他自个儿却很争气,是当朝唯一一位有军功在身的皇子,二十岁封靖轩亲王出征击退蒙古国,往后至此近七年,两国再不生战事。
当年蒙古国战败后,为表诚意,还送了一个质子到京中,如今住在靖轩王府。
蒋文凌手握一万精兵,不仅在边境有极大的威望,亦受朝中臣子拥戴,是除蒋文峥外最得势的皇子。
衡国弱冠的七位皇子皆在此聚首。
金銮殿上大戏开锣,青天白日里“戚戚兄弟,莫远具尔”的好戏日日开场,几位皇子碰了面,相处融洽,丝毫看不出剑拔弩张的气息。
在这些兄长里,孟渔唯与五哥有过过节,那时傅至景高中后进翰林院就职,只他一人在国子监听课。
在蒋文凌的刻意安排下,初到京城不识人心莫测的孟渔险些被引诱着走了歪路,若非二哥和傅至景发现得早,及时悬崖勒马,他怕是得酿成大错名声扫地。
孟渔藏到了二哥的身后,不欲搭理蒋文凌。
蒋文峥似乎知晓他的小心思,将他挡住,笑着对蒋文凌道:“五弟有何事?”
“只是见二哥走得这样快,上前打声招呼罢了。”蒋文凌越过二殿下的肩头看向孟渔,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九弟怎的见了我就像耗子见了猫,连面都不敢露?”
孟渔不中他的激将法,扯了扯二殿下的袖口,说:“二哥,我先走了。”
蒋文峥回头朝他点了点头。
他刚走出两三处,刑部侍郎急匆匆地从他身旁走过,被二殿下叫住,“何事如何慌乱?”
“回几位殿下,在押送长史前往大牢的途中他咬碎了藏在舌下的毒药自尽身亡,臣正要去向陛下禀明此事。”
孟渔惊诧地停住脚步,往漩涡处看,蒋文峥目光微暗,四哥与七哥面色大变。
五殿下蒋文凌笑道:“长史畏罪自杀当真可惜,二哥,你说是与不是?”
短短的一刹,蒋文峥风轻云淡道:“此事父皇自有定夺,虽未能顺藤摸瓜地审出他背后之人,但能为我大衡除去一奸臣亦是痛事一件。”
“二哥清正廉明,心挂国家百姓,我自愧不如。”蒋文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