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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嘈杂喧嚣,楼上便明显静谧雅致。
此时已是巳正(早上十点)之后,得邀的人也都大致来齐,一处处雅座以屏风半隔断,基本都已坐满,桌上也都有茶水点心。
见着杨老爷子带着李柱上楼,雅座里的人也都含笑看了过来。
但这就不曾一窝蜂乱糟糟道贺了。
杨老爷子带着李柱走到哪里,靠近的那桌便起来道贺,同时也在杨老爷子的介绍下与李柱招呼,李柱也乖巧地回应。
在杨老爷子面前,这些来客一个个都相当热情客气,乃至与李柱说话都统统站起,一口一个敬称。
相较起来,杨老爷子的介绍却只是笼统说说,打个招呼便过去,李柱几桌走完,也没记着几个来客的样子,不过来客倒该都记住了李柱。
显然,这些客人都不算重要。
重要的来客,都在后面几桌,在那屏风都明显更精美的雅座所在。
都是一个个家族来人。
“柱儿啊,这一桌,便是陈家来的贵客,陈家乃我荆山县城首屈一指,这些年的县令县丞便都是陈家之人,陈家子弟只要出门,在城里便从来人人敬重。”
“而且陈家一手陈家枪,也远近闻名,在整个冈州说起枪法,都是排得上号的一等一好枪法!”
杨老爷子首先介绍的便是陈家,满口夸赞。
陈家来客听了,却面上无甚笑意,为首之人淡淡拱手:
“杨老爷子过奖,我陈家可称不上人人敬重,至少当年可不曾被杨老爷子您敬重,若不是祖母所令,我陈家只会送来张贺帖,而绝不会派人前来!”
来客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对着杨老爷子这满头白发的老人说出这话,完全是不敬,甚至堪称挑衅。
“唰!”
牢记这次拜师宴就是为了给师父长脸的李柱,惊异后退半步,让开位置以免影响师父动手,同时皱眉看向桌席众人。
却不想......
杨老爷子竟只是张张嘴,摇头笑笑,当没听见一般地介绍起了李柱,并继续客套了两句。
对方也不再多说什么,正常寒暄。
而后,杨老爷子竟就拉着李柱往外走,完全没有半点动作?
啊?!
李柱满脸迷惑委屈,刚随着师父出来,便不解而激动地低声问道:
“师父,你不是说此次拜师宴是为了长脸吗?他们这般欺辱你,你为何当无事发生?”
已确确实实将杨老爷子当成自家师父的李柱,此刻是实实在在为师父感到屈辱,也是实实在在的不解。
明明自家师父在外颇为刚健也颇有威势,在其此前讲述的江湖故事里也不曾忍受过侮辱,为什么现在却弱势成这样?
这未免太幻灭了吧?
“唉!”
杨老爷子叹息一声,无奈摇头:
“柱儿,换了旁人,我自然不会忍受,但偏偏他是陈章氏的孙子啊。”
李柱仍然不解仍然憋屈:
“师父,这又怎么了,陈章氏又是谁?”
“陈章氏......她现在该是个温婉的老太太了吧。”
杨老爷子面带回忆,神色唏嘘地摇摇头:
“当年她寡居之际,我曾对她有所亏欠,若是当初成了,刚才那陈家子该称你为师叔,该是一家人。”
啊?
李柱眼里的憋屈不满,当即融化成了满满的茫然。
杨老爷子倒是恢复得快,神色已然正常,拉着李柱便继续向前:
“都是过去的事儿,不说了,走,我们去下一家。”
过了又一处屏风,便又是一桌。
“柱儿,这桌乃是王家的贵客,你可知道檐口县城?王家便是檐口县城数一数二之家,其家传......”
“哎呦,哪里能让杨老爷子您来介绍,小郎君便是杨老爷子这次收下的爱徒?果然一表人才......”
......
这是檐口王家。
“柱儿,这桌可是堑长县城里赵家的贵客,堑长县城与我荆山县城近,往来也多,日后若去堑长就得多蒙赵家照顾,另外赵家的刀法也......”
“杨老爷子,我赵家可不敢再照顾,三年前老太太临终前都......”
......
这是堑长赵家。
“柱儿......”
“......”
......
一家又一家。
每一桌,都是一处喊得出名字的附近家族来客,每一桌也都在杨老爷子的带领下,让李柱露了面打了招呼。
正常而言,一桌一桌下来,该是广识英雄,厚结缘法,承了师父的人际往来,扎扎实实得到本地的根底。
但李柱的师父杨老爷子真不一样。
被老爷子发请柬请来的近十家家族里,其中竟然有四家都对杨老爷子明显冷脸相向。
最开始的时候李柱还为此愤愤不平,但随着出门之后,杨老爷子解释,这家的祖母当年和自己有过一段情愫,那家的女儿当年和自己差点私定终身,另外这家是真没有发生什么是这家男人太多疑......
“唉,都是当年的荒唐事了,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现在想来,确实对太多人家都有亏欠了。”
“柱儿,对这十家来了的家族,以及另外四家没来的家族之人,日后都热情些,就当帮为师还情分了。”
“对了,乖徒儿,你可不要学为师!这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为师当初也是想着曲线让家族崛起,不得已之下走了弯路,而且最后也不得不远走他乡,所以千万不要......”
杨老爷子解释得确实语重心长。
但听了这么多的李柱,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情绪,只感觉眼睛睁得大大的,脑袋里面乱乱的。
同时,心里对杨老爷子的认识,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怪不得杨老爷子要长脸啊,这真的是......
“啪嗒,啪嗒。”
“柱儿,可准备好?若准备好,那便开始了。”
脚步再次停下,耳畔传来了师父低声的关切。
李柱茫然地抬头望去,便见前面赫然是一处明显是专门收拾出来的圆台地界。
圆台正好在二楼中心,又在镂空边缘,二楼的贵宾都能清楚看见不说,楼下的来客若是抬头,也都能清楚看见。
地界的中心处,专程竖着一根系着红丝绸的粗木,看那粗细,与李柱在家里拿长刀砍切的一般无二。
“嗯,师父,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