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做保长
潘岳道:「我们根治,不管用多少钱,大夫只管开药就是。」
大夫提醒道:「这药可不便宜,需要人参提气,光这一项,一副药就得一两半钱,以后调理好一点了,就算是去掉人参,一副药也要八钱。」
潘岳:「开吧,我父亲一会儿就取钱过来。」
大夫这才去开药,把药抓了给药童,让他去熬药,他则先给潘钰处理身上的伤口。
潘岳身上也有许多伤,潘洪提着袍子跑进来时,就看见潘岳赤着上半身坐在凳子上涂药,身上青青紫紫,既肿又带有血痕,看着就很惨。
潘洪目光一扫,没看到小儿子,心就不由一紧,脸色发白的走进来,「岳儿,钰儿呢?」
潘岳回头,连忙道:「父亲,二弟在屋里。」
想到刚才的死里逃生,潘岳眼眶一红,声音不由的哽咽起来。
潘洪上前拥了拥他,拍拍肩膀后疾步进屋里看躺着的二儿子。
潘洪问清楚了伤情,花钱买了三副药回去,和大夫约定好三天后上门看诊,他就去借了一辆板车把潘钰拉回去。
他们回到村子时,流放村已经是哭声一片。
西郊五所的军田迟迟收不完水稻,流放村里的人就被抽调过去收割。
因为那地方离得远,他们还得带上行李,吃住在田边劳作,什麽时候把水稻割完,什麽时候能回家。
潘岳兄弟俩都被抽调,已经去两天了,没有意外,明天就能干完回来。
谁也没料到会有鞑子绕过卫所的防线跑进来劫掠。
潘洪听着萦绕在耳边的哭声,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虽然西边的防线长,很难完全把住,但作为大同守将,应该提前准备好应对鞑靼秋冬南下劫掠的事。
都已经成了惯性,为什麽还是防不住?
潘洪将潘钰抱到床上,正想细问潘岳这次鞑靼劫掠的详情,就见他将门窗都关紧,回身压低声音道:「爹,妹妹送来的黄符还有吗?」
「黄符?」
潘岳:「对,小妹寄来的平安符,二弟被砍时,平安符保他躲过去了,而我被箭射中时,箭没有射伤我,我亲眼看到它在我身前落下。」
潘洪脸色微变,「你看清楚了?」
潘岳一脸严肃的点头,「我看得真真的,而且,事后我们的平安符都变得滚烫,二弟的直接烧成了灰,我的则是烧焦一半。」
潘洪:「平安符呢?」
潘岳:「我给弟弟吃了,他当时伤得太重了,我觉得吃了更好。」
潘洪皱眉想了想,还是去柜子里将那个盒子取出来。
盒子里除了几瓶药外,就是潘筠寄给他们的黄符了。
他找出平安符和健康符,想了想,多拿了一张健康符。
健康符除了随身携带外,还可以吃,潘筠在信中都写明了用法。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他愿意试一下。
潘洪按照潘筠写的方法祷告一番,然后把一张健康符烧了,混在水里让潘钰喝下。
潘钰看着灰黑色的水,有些胆怯,「爹,现在我们不是有药了吗?」
潘洪就知道他因为有大人在,又娇气了,于是凶道:「别废话,赶紧吃了。」
潘钰就接过碗,闭上眼睛一口闷了。
这符水的味道好怪,好难喝啊。
父子两个都盯着潘钰的脸看,「有什麽感觉?」
潘钰:「哪有什麽感觉?泛恶心算不算?」
潘岳:「爹,他的唇色好像没那麽白了。」
潘洪就仔细看,半晌后点头,「是好像红了点。」
听他们这麽说,潘钰也细细地感受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肚子道:「好像不那麽疼了。」
潘洪嘀咕道:「符纸上有朱砂,会不会是朱砂的功效?」
潘钰连忙道:「还有血腥气,也不知道小妹往里掺了什麽血,爹,小妹以前就神神叨叨的,但也没有直接去修道的想法,怎麽我们一走,她就去做道士了?」
潘洪没告诉他们兄弟俩锦衣卫又去抄家的事,怕他们冲动之下犯事,只道:「不是告诉你们了,那天来见我的三清观道长见到了筠娘,看出她是修道的天才,所以就把她化去了三清山。」
「等将来我平反,或是你们立功离开大同,就去三清山把人接回来,到时候她是想修道也好,不想修道也罢,有家里做靠山,自可以逍遥自在。」
潘钰:「可是爹,如果小妹只是刚开始修道就这麽厉害,等我们去接她时,到底是谁做谁的靠山啊?」
潘洪:「你闭嘴。」
潘岳:「爹,这些黄符真的都是妹妹画的吗?或许是她师长画的?」
潘洪:「不,筠娘从不夸大,她说是她画的,那就是她画的,只有那些药是她师长们做的。」
提起药,潘洪垂眸思索,「大同的大夫还是比不上京城和江南的,三清观修的是丹道,说起来,筠娘跑去三清观修符道反倒是走偏了,她应该修丹道才对。」
「我写信去问问,三清观或许有对症的药方或是丹药,钰儿年纪还小,绝对不能落下病根。」
「那大夫开的药二弟还吃吗?」
潘洪:「吃!为何不吃?筠娘要是有药方送来,我们就换药方,在此之前,我们都吃这边大夫开的药方。」
潘岳:「那符纸还继续吃吗?」
潘洪犹豫了一下后摇头,「算了,筠娘没说可以吃多少张,我们吃一张就行了。」
潘洪对黄符还不是非常的信任,所以决定谨慎一点。
「这盒子里有金疮药,你和钰儿拿去用,我去给你们煮东西吃。」
等潘洪忙完一切,终于写好信拿出去寄时,已经是下午了。
村子里哭声一片,潘洪走出去,已经打听到大部分情况。
城中的胡百户和西三所的驻军一起出兵了,将抢掠的鞑子打出去老远。
对方人不多,只有七八十人,听说胡百户和西三所斩首九人,其馀人都带着抢到的稻子和钱财跑回草原了。
他们这边死的人很多,其中士兵战亡三人,其馀全是流放村的人,以及监工的保长。
鞑子跑了,村里的人这才敢跑出去找家人尸体。
有的人家很快就找到了,有的人家是被明军看见收殓回来的,还有的,则是受伤,幸亏找去的人发现的及时,已经送回来治疗。
更多的,还没找到尸体。
金长立帮着一起去找。
据他所说,当时他们正在田里捆稻子,这伙鞑子突然冒出来,挥舞着刀就冲他们杀来。
当时田里分散站着约有百来个人,除了流放村的徙流,还有一部分是军中的杂兵。
这块田就是他们的屯田,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却因为完不成,才抽调他们去的。
当时他们撒腿就跑,且是分散跑的,那些鞑子也就分散去追,谁也不知道谁跑到哪里去了,反正尸体不好找。
金长立陪着他们找了两天,潘岳都参与进去了,找回来几具尸体,交给他们家人。
失踪了三人,不知道是跑了,死了,还是被鞑子抓去做了奴隶,反正能找的地方他们都翻过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潘洪被叫了去,被任命为新的保长。
吴备在军中看到他,脸色有些难看。
潘洪心中也很不悦,但他没表现出来,面上还是一片平淡。
找他们来的里正道:「这一次鞑子南下死了两个保长,吴备,我现在让你回来,可不是既往不咎,而是让你戴罪立功,你要是再犯事,那就不是调到卫所去而已了。」
吴备躬身弯腰,连声应「是」,「小的一定谨言慎行,再不敢做错事,里正您是知道的,我对您的忠心……」
「你对我忠心有什麽用,要对陛下有忠心,做好你分内的事。」
保长连连称是。
里正转身面对潘洪,脸色阴转晴,露出了笑容,「潘洪,你小儿子怎麽样了?」
潘洪恭敬的回道:「好了许多,只是还不能下地,需要再养一段时间。」
里正点头,「秦百户很欣赏你两个儿子的勇武,胡百户也问过,他们想将你两个儿子调到军中,你有什麽想法?」
潘洪一脸感激,「秦百户能看上小儿,是两个孩子的福气,只是潘钰伤到了脏腑,以后怕是都不能用重力气,潘岳倒是可以去。」
里正见他只提秦百户,不提胡百户,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点了点头道:「那明日让他去秦百户那里吧。以后你家那里邻里五户你做保长。」
潘洪应下。
里正交代了注意事项,让他把这次自己管辖下的户口伤亡人数报上来,就让他们下去了。
潘洪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去,低头不知道在想什麽。
吴备从后面越过他时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潘洪停下看他。
吴备转头冲他哼了一声,冷笑道:「要不是你俩儿子拿命换了一个军功,你觉得你一个流犯能当保长?」
潘洪:「吴保长不也是流犯吗?让我想想吴保长是因为什麽被流放了?收受贿赂五十五两?差一点点就被砍头了。」
「你!你不也收受贿赂……」
「吴保长,我的判书上可没有收受贿赂的具体数额,」潘洪冷着脸道:「我是否收受贿赂,我知道,朝廷知道,甚至连皇帝陛下都心中有数。我潘洪可以说无愧于心,吴保长敢吗?」
「你!」吴备脸色铁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