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来,您是我小表哥吗?”
自小就知道生母早逝的他,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小表哥,心里充满了好奇与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期盼。
夏大人对小姑姑留下的唯一子嗣感情相当复杂,若这是姑姑在清醒状态下欢欢喜喜生下的孩子,他自然高高兴兴接他回家。
可这。
哎!
封家人已经轮流将两块玉佩传看了一遍,面色凝重。
闺女把固业养到十五岁,固业也一直把封家当外家,结果在闺女闹着过继儿子的当口,冒出来一个外家,往后这孩子怕是要和闺女彻底离了心了。
这可是并州夏家!
天下三大书院,并州夏家就占其一,夏家子弟入朝为官的不在少数,夏家门生更是遍布天下,打前朝起夏家就出了位帝师,本朝更是人才济济。
若固业是夏家嫡女的孩子,自家闺女的位置岂不尴尬?
想通这些,封老爷子当机立断,对蓝将军道:
“为了固业这孩子着想,不若就对外说夏小姐是你那些年在外面讨的平妻,是经过我们封家同意,得了余婉认同,正儿八经走了三媒六聘抬进门的妻子吧。”
“余婉你意下如何?”
封老爷子目光严厉的盯着女儿,意思很明显,就是一定要女儿当场应下。
不过是个死人,死后哀荣又有何用?封老爷子想的很明白,对方若还活着,他无论如何都得给女儿争一口气,拼着让女儿和离归家也得争,即便对方是夏家又如何。
可说到底那位已经是一堆枯骨了,叫固业认下这一门亲戚,便是女儿这个固业的嫡母加养母认下夏家这门亲戚,是封家认下夏家这门亲戚。
“如此,甚好”。
封余婉在父亲堪称逼迫的视线中,语气僵硬,可到底是将话放了出来。
秋东直接给老爷子的果断点赞。
就算老爷子这会儿不主动提出来,回头蓝将军只要不想彻底和夏家结仇,为了给夏家一个交代,让双方面子上好看,也得把蓝固业亲娘的身份地位抬起来。
此时主动退一步,给了女婿面子,也是给了夏家面子,谁都得领他的情,将来实惠是落到封余婉身上的。
果然,就见蓝将军感动的喊了封老爷一声“爹”,深深朝他行礼。
夏大人虽然心里有诸多不满,可他是个讲道理之人,归根结底封家也是无辜的,对方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他也只能表示感谢:
“晚辈定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家中长辈,请长辈亲自上门与您道谢。”
虽然他心里对这个结果憋闷的慌,即便来之前已经有了大致猜测,可事到临头还是替小姑姑不值。
依小姑姑的人品样貌,才十三岁的年纪,京城那些高门显贵之家便频频遣人上门求亲,祖父母舍不得她远嫁,才在家中多留了两年。
谁知这一留,竟直接将小姑姑留成蓝开礼这种憨货的妾室,还留下了蓝固业这样一个瞧着便脑瓜子不灵光的孩子。
他真是一口气闷在心里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可惜当年的凶手早已经被夏家折磨的灰飞烟灭,怕是轮回转世都没门了,要不然他都想亲自大刑伺候一回出口气了。
此情此景,也算是封家多了门实打实的好亲戚,封二舅做主,面上摆出欢喜的神色:
“这就让人吩咐下去准备两桌酒席,算是为开礼和成墨接风!还有小东,既然回来了便别再往外面跑了,你瞧近几日舅舅为了寻你瘦了好大一圈儿,你于心何忍哪?”
秋东不动声色观察封余婉,果然见她神色放松几分,紧紧攥着帕子的手也缓缓松了开来。
出声道:“且不忙!”
“我这里还有些话想问蓝夫人呢,虽然中间出了夏大人一事打了个岔,不过也没关系。”
在所有人疑惑的视线中,秋东笑眯眯让激动到乱成一团的众人各归各位,然后视线在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
“蓝夫人,事已至此,您还是不肯说您当初为何坚持过继孩子吗?”
好似秋东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听到实话,只换了个问法:
“在固业外祖家是并州夏家的前提下,您还坚持您的想法吗?”
封余婉嘴唇紧抿,说不出话,面如纸色,死死盯着秋东恨不能当场砍死他。
谁都能看出她被秋东给将住了,此时说什么都不对。
封大舅不忍心见妹妹如此,呵斥一声:
“小东,适可而止!”
秋东摇头,话说的很不客气:
“封大老爷,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您知道您这样旁人怎么说的吗?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不是她蓝夫人几次三番针对我,针对乌家,您当谁爱待在您家里,看你们脸色?
那是脑子有毛病之人才能做出来的自虐行为,您瞧着我像那样的人吗?”
封大舅被大外甥讽的满面通红,讷讷说不出话。
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却有几分护短的性子,没成想习惯性的护了妹妹一句,能引来大外甥如此不留情面的嘲讽。
倒是好不容易平复情绪的小夏大人闻听此言,好悬没直接笑出声,只能勉强捂住嘴用咳嗽掩饰幸灾乐祸以及对乌家小郎君的欣赏。
秋东一甩衣袖,盯着封余婉苍白虚弱的脸,大声道:
“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你依然坚持,你想过继儿子!因为蓝固业不是蓝将军的孩子,你怕百年之后到了那头他烧给你们的纸钱你们收不到,一家老小全都得成了孤魂野鬼!”
这年头讲究事死如事生,生和死是同等重要的大事,不论是皇家还是坊间百姓,都坚定无比的相信,没有子嗣后代给烧纸钱的话,将来到了那头就是妥妥的受人欺负的穷光蛋。
非血亲的旁人烧纸钱,他们根本就收不到。
秋东这话可谓石破天惊,炸的众人目瞪口呆。
“小东,不可胡言!”
“胡闹!”
“一派胡言!”
“小东,别闹了跟娘回去歇息。”
秋东双眼紧盯着封余婉,笑的十分邪性:
“有没有胡言,蓝夫人最清楚了不是吗?”
蓝将军视线锐利的盯着秋东,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大堂中蔓延:
“你可能为你这话负责?”
“自然!”
“愿闻其详。”
大堂内气氛归于和缓,所以人精神紧绷,想听秋东到底能说出什么荒唐玩意儿来。
是的,荒唐。
在所有人听来,秋东这话都十分荒唐。
“诸位,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定,咱们之中无人知晓固业生母乃并州夏明笑之事。可有没有一种可能,和夏小姐朝夕相处,对她了解最多的蓝夫人,其实早在当年夏小姐还活着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呢?”
在场其他人都是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