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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算她呐喊助威吧,也就举着火把照亮而已,派不上什么用场。
洞窟幽深,险恶异常,他的伤势实在不轻,包扎用的布还是从里衣上撕下来的,而纯白的外衫早已脏得没法看,血混着灰土和汗,泛着难闻的怪味。
没得换,这里人穿的衣裳还不如自己这身破烂呢。
窝棚里氤氲着水汽还没散,地上的铺的毛毡脏得发黏,数不清的沙土昆虫藏在里面,比腐尸还臭,西门吹雪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躺在上面,他以为自己很难睡着,谁知眼睛一闭,天昏地暗,天旋地转,身体好似从云端一直往下坠,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昏沉沉中,西门吹雪依稀觉出有个人躺在自己身边,那人一躺下,手臂就圈揽过来,身子也跟着贴上来,触感绵软,并不难受,他也实在懒得理会究竟是谁在趁他睡觉占他的便宜,就这么着吧。
也不知睡了多久,西门吹雪忽地睁开眼,只因腹部一阵剧痛,痛进了他昏沉的梦里,就好像一根钝得生锈的长矛骤然捅进去,在血肉之中翻绞,他彻底清醒了,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
他吃力地坐起身,身侧早已空了。
喘了两口气,剑就在手边,他用剑杵着地才把自己撑起来,走出去。
已是傍晚了。
林仙儿在瓦瑞夫的帐子里,西门吹雪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没顾得上穿衣服,剧痛让她连喊叫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脸色惨如腊纸,浑身震颤不已。
“石观音……她出去两个时辰了……一定是出事……你……你快……”
当然要快,就凭着身体似被剖开的痛,再不快点儿,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西门吹雪还能怎么办?
他刚要出去,就被阿卡拉拦了下来。
“你的伤太重了。”
西门吹雪懒得同她废话,阿卡拉仍在很固执地拦他:“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来找我买恢复药剂呢?留着伤痕是要作为勇士勋章吗?”
那一瞬间,西门吹雪的脸色微妙得让人难以形容。
“我没有钱。”
天知道西门吹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有多么复杂。
阿卡拉的脸色比他还要难以形容:“你不是外来的勇士吗?”
“外来的勇士一定要有钱吗?”
“你在超度地狱恶魔的时候,难道没有搜尸?恶魔们一向最喜欢金币了,我的圣天使啊,你居然连钱都没有。”
西门吹雪简直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十四岁出江湖,到如今杀人无数,还从来没有刮过死人的钱!这种无耻行为怎么在这个地界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阿卡拉还是很善良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红色的药水:“试试吧,它能让你的伤势恢复如初。”
西门吹雪没有犹豫,拔开瓶塞仰头喝干。
好消息,这东西不是特别难喝。
坏消息,这完完全全是鲜血的味道。
他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才没有吐出来,很快,药水起了作用,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果然连一条伤疤也没有留下。
阿卡拉含笑看着他,笑容慈悲又神圣:“听说昨夜你跟你的伙伴杀死了邪恶洞窟中所有的怪物,让神圣的光芒重新照耀在那片土地上,这些药水就送给你了,我想或许你的朋友也用得到。”
人的堕落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像西门吹雪这样孤傲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死人身上摸钱的呢?
是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
是在衣衫褴褛身无分文的时候?
还是在没钱买救命药,只能腆着脸白收人家东西的时候?
堕落往往是垂直而下的。
等他穿过鲜血荒地,来到冰冷之原的时候,他不但从尸体上摸走了金币,甚至还捡了两把看起来很不错的剑,以及一颗破碎的红宝石。
雨又在下了,这里似乎常常在下雨,是在为什么人的死亡送上悲歌吗?前路不明,好像无论怎么看都躲不开一个死字。
西门吹雪从不畏死,若畏死,他也绝不会把只攻不守的剑法练到天下无双的程度。
不畏死,并不代表可以随时去死。
他可以死,可以死在对手的剑下,可以死在一年四次的缉凶途中,亦或是某个寒风彻骨的雪夜、艳阳高照的白天,唯独不可以死在这里!
他不能死在这个荒唐的游戏里,不能死在这些怪物的爪牙下,死在这儿,只会让自己的死亡毫无价值!
枯黑的树枝上挂着三具赤丨裸的,死不瞑目的女尸,头颅高高地仰着,在这黑漆漆的雨夜里,混着鸦蹄与怪物的低鸣慢慢摇晃。
小雨淅淅沥沥,浇在尸体上,一连串水珠顺着破旧的衣甲滑落,滴不下一滴血色。这些被吊起来的尸体的血液早已枯干,创口陈旧,尸身腐烂得看不清面容。
如果是林仙儿在这里,肯定又要尖叫起来了,不光是她,任何人看到如此场景都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受,西门吹雪也同样,他一向对自己的剑法极有自信,他总觉得自己是不可战胜的,可现在他却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尤其在听过曾经对战魔王的勇士的故事之后。
故事中的勇士战胜了魔王,却最终全部都堕化成了恶魔,将弓箭射向了曾经的姐妹。那么自己呢?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自己的尸体也会挂在树上供后来者观瞻,亦或是同样变成恶魔,成为下一个任务者的目标。
教堂。
陵园中的教堂。
数不清的骷髅兵挥舞着手中的镰刀一拥而上,不惧疼痛,不惧死亡。
它们当然不怕死,它们本就来自地狱,只要有亡灵法师在,就可以无限次将他们重新召回活人的世界。
这里被庇护所中的人类称作“埋骨之地”。
在这里,西门吹雪见到了重伤昏迷的石观音,以及故事中那个战胜了魔王,却在死后堕落成恶魔的勇士。
她叫血乌,前任罗格女战士。
……
C市人民医院。
林诗音躺在床上,身侧是完全陌生的仪器,长长的线连在一条手柄滚轮上,在她隆起的小腹处游走,她有些羞赧,脸完全涨红了。
过了良久,戴着口罩的大夫才收回那个小轮子,塞给她一大团纸巾,道:“孩子很健康,到了月份,见红是正常的,我看预产期就这几天了吧,注意放松心情,有我呢。”
林诗音扶着床慢慢地起身,大夫还在絮叨着:“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家里人都是干什么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连一次产检也没做过?连档案都……算了,现在也用不上档案了,回去躺会儿吧。”
林诗音脸白了又红,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扶着腰慢慢的走出来。
楚留香和沈璧君都等在外面,见她出来,都上前关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