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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内心充满了惊喜,程老头表面上却依然没给陈长贵什么好脸色。
他可不知道陈长贵有着两段人生,只是觉得这孩子太年轻,天赋才情极高,可这段时间走的太顺了,才来了京大不到两月,就横空出世,博得一片赞扬和名声。
“伤仲永”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天才变成废材的例子数不胜数,作为师傅,他得压住弟子,让他脚踏实地,不能飘在半空!
“写作不是赶路,光走的快有什么用,你现在需要的是学习,是沉淀,怎么,一篇《驴得水》就把你弄飘了,你要明白,《十月》会给你特别的待遇,并不是因为《驴得水》写的有多好,而是寄希望于你的未来,天才作家是什么,狗屁都不是,大家只知道文学巨匠,只知道文豪!”
程家声先给陈长贵来了一通下马威。
虽然嘴上没什么好话,但程老头的手脚还是很快的,接过大纲手稿,从书桌上拿过老花镜,立马就阅读了起来。
陈长贵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有些花白,聚精会神的小老头,内心十分感激,他可不是懵懵懂懂的无知少年,经历过上一世的社会磨砺,品尝过世态炎凉和失败的煎熬,对程家声的心思一清二楚。
得遇良师,何其有幸!
盏茶功夫后,程家声看完了《霸王别姬》的大纲,心中感叹良多,自己这个弟子的确称得上惊才绝艳,而且野心极大,第二部作品就开始讲述历史,追寻时代,探讨人生。
一个戏子的人生悲剧里映衬出半个世纪华夏社会历史变迁的宏大画卷。阴晴月缺,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霸王别姬唱的是戏,说的却是时代和人生的血泪!
故事很惊艳,可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沉重了,程家声也是作家,他明白要写好一个故事,就必须全身心的投入故事,带入时代,甚至成为故事里的一部分。
慧极伤神啊!
程家声有点担心弟子太年轻,心智还不成熟,把控不住自己,把控不住故事,钻牛角尖伤了心神。
他抬头看着陈长贵问道:
“长贵,你怎么会想到要写这么个故事?”
“老师,其实这个故事在我脑子形成的比《驴得水》来的要早!”
陈长贵早准备好了说辞,
“从开学典礼那天看完《城南旧事》开始,就一直有个写作民国历史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盘旋,后来,我在图书馆里偶尔看到了孟小冬的回忆录,这个故事就在脑海里成型了,不过当时,我实在不敢动笔写这个故事,于是才有了《驴得水》!”
程家声盯着陈长贵年轻面孔笑了笑,
“长贵,你的才情极高!野心也够大,不过这个故事对于你来说有点早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你还体会的太少!”
陈长贵内心苦笑,老师啊,别说是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我连时代都穿越了,脑子里有着未来的四十年,体会的够多了!
他面色如常的看着程家声,眼神坚定的回应道:
“我知道写好这个故事对于我这个年纪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我还是想试试!”
程家声看着未来的弟子坚定的眼神,拿起稿纸又看了一遍大纲,接着微微摇了摇头,带着些许无奈的宠溺,轻声问道:
“说说你想怎么试?”
陈长贵回应道:
“老师,我不着急动笔,先收集资料,了解清楚京城的历史,给每个人物都写好小传,给每个场景都做好注解,另外,我还想去京剧团里体验一段时间的生活,等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再开始!”
程家声看着神色依然坚定的弟子,指头敲着桌面考虑了一会儿,接着开口说道:
“这样,资料我会帮你一起收集,京剧院我也可以帮你联系,不过我们先说好,只是试一试,你一旦觉得无以为续,就不要再坚持了,过几年再说,这个故事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太过沉重,过于投入对你没有好处!”
陈长贵真切的感觉到了程老头对自己爱护和支持,看着恳切的程家声,他真心实意的说道:
“老师,我现在给您和师母磕个头,您就收我入门,行不?”
“哈哈…”
程家声看着表情诚恳的弟子,放声大笑,
“你小子太滑头了,磕个头就想拜师啊,连腊肉和束修都想省了!”
“腊肉那玩意儿真不好买,我去了好几天都没买着,老师,我给您和师母再做顿酸菜鱼怎么样?”
“哈哈…”
程老头瞪了嬉笑的弟子一眼,“行了,别瞎贫了,这事我有安排,你等着就行!”
…
有了程家声的帮助,《霸王别姬》的前期准备工作顺利了很多,袁昉听说学生又开始创作新作后,也帮他整理了不少相关资料。
连老大和老五两个京城地头蛇也帮了不少忙,不仅帮他收集了许多京城的民间资料,而且还带着他走访一些京城老地方老建筑和老景观。
陈长贵对写好《霸王别姬》的信心与日俱增。
这个故事的原著作家是港岛女作家李碧华,其笔调华美,富有东方意蕴,女性意识张扬。
但她出生于港岛,写这部小说时,甚至都没来过京城,绝大部分写作靠的都是想象和杜撰,把笔触的重点放在了奇情畸恋上,局限性极大,感情写的极为细腻,却失去了故事里的厚重。
这也是小说原著一直名声不扬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电影《霸王别姬》的主创全是京城的地头蛇,导演陈诗人更是背景深厚,他的改编自然更贴近生活,更贴近时代,更显厚重。
有脑子里的电影画面做参照,加上精心的准备,陈长贵相信自己能比原著写的更出色!
时间在学习和小说准备中过去,眨眼就到了十月底,京城的秋天已经进入了尾声,天气越来越凉了。
陈长贵和几个室友和往常一样说笑着走回四十号楼,却在门口见到一位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的客人。
陶向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