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学术委员会散布在美丽的报告厅里,这里一点,那里一点。
主要突出一个组织松散。
学术委员会的几位院士们似乎完全不觉得这种“胡辣汤上撒了胡椒面”的坐法有什么问题,唐庆隆看起来好像也很习惯这样的场景。
穆知然和陆沉拿着厚厚的文件,站在台上,迟疑且困惑。
“放轻松一点,我们也不是什么魔鬼。”台下一位女士主持起了会议,“唐院士和你们说了这次会议的内容吧?”
“嗯……”穆知然迟疑的点了点头,不过唐院士之前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个她已经不记得了。
“委员会对你们的研究内容进行了详细的审核,我相信唐院士也已经向你们转达了我们的一些意见。”这位女士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说道,“你们实验的进展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了么?”
“有一些发现。”穆知然说道,“我们目前测试过的样本中,锂原子外电子全都是向下旋转的。”
“能证实这些电子处于纠缠态下么?”远处大约二百米的地方,一个头发全白的院士插嘴问道,“向这些电子施加磁场,能不能改变其他电子的状态?”
“电子纠缠态不是这么证明的。”另一位院士打断了自己同事的发言,“通过施加变量来测试量子状态,这只能得到混沌和混乱,量子纠缠的证实需要有其他的途径……”
陆沉站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这十三位分散在几千平米会场的院士因为量子纠缠如何测定而争论不休……他竟然觉得有点得意。
你看,这玩意就算是院士也未必搞得懂对吧?
过了一阵,脸红脖子粗的院士们才逐渐安静了下来。大概让他们分开坐也是为了这些委员们的人身安全——直线距离一百多远,而且还隔着好几百个软席座椅,就算急眼了想要打架也得费点功夫。
总之,现场气氛融洽。
穆知然博士掌握了现场的讨论主导权,并且开始从基础讲起——至少得让农学和采矿领域的两位院士理解一下量子的基础概念才行。
多亏了这段时间和陆沉的反复讨论,以及“扫盲式科普”,穆知然现在对于这种程度的讲课几乎没有任何压力。她用简洁精准的词语,迅速给这几位院士普及了一下基础概念。
“听听,人家讲的比你们可好多了!”农学院士一拍桌子,朝着身后物理领域的院士直接开始了嘲讽,“你们算是什么院士啊?嗯?当了几十年教授,连本学科的东西都教不明白?”
说来也怪,一开始大家还吵的不可开交,结果农学领域的院士一张嘴,其余几位院士虽然表情仍然不爽,但都保持了沉默。
“接下来,讲讲你们的实验思路,以及实验希望验证的目标。”农学院士挥了挥手,仿佛正在轰散一群苍蝇,“这个部分可以适当简略一些,我们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书面报告——就当是走个过场吧。”
十分钟后,过场走完。委员会的院士们开始严肃了起来,他们迈开腿,穿过千山万水,跨过几百个软包座椅凑到一起,低声开始了讨论——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看起来讨论的非常认真严肃。严肃认真到了陆沉看着发懵的地步。
不是说好的走过场吗?你们这帮老不修的现在就打算反悔啊?!
经过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讨论,几位院士忽然集体扭头朝着台上看去,农学院士问道,“渡边先生,杨教授还在接受信息管理么?”
“是的,袁先生。”渡边点了点头说道,“根据委员会的指示,信息管理还需要继续维持,直到委员会解除禁令为止。”
“自从实施信息管理开始,爆炸案的发生数量明显减少了……对吧?”袁院士继续问道,“你们统计到了几次?”
“肯定发生的有一次,可能发生的有两次。”渡边的脸色有点黑,“袁先生,这个话题不适合在公共场合,当着无关人士的面讨论。”
“这里不是公共场所,你身旁的这三位也不是无关人士。”袁院士把眼睛一瞪,“委员会刚刚一致同意,对他们解除信息封锁。”
渡边瞪圆了眼睛争辩道,“这太危险了!”
“实施信息管理,只能让爆炸案的发生频率有所下降。但这些日子里,仍然发生了至少三次爆炸。这个频率太高,我们不能接受。”袁院士身旁的那位物理系院士说道,“他们是这个领域最领先的研究团队,成果斐然且人员可靠——让他们参与进来,这是收益最高,同时风险也最低的解决方案。”
“委员会能够理解综合调查局的担心,但我们认为,这个风险值得一冒。”袁院士点头道,“正式的文件会在十分钟内完成,拿到文件以后,请你在电波暗室内完成信息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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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位院士和综合调查局的课长聊的热火朝天,而台上的三个人就彻底傻了眼。穆知然用眼神向唐庆隆发出提问“这个部分你也早就知道了?”然后得到了自己老师明确的回答。
他翻了个白眼。
陆沉在旁边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但愣是没听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看着渡边的表情,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儿。
最终拿到正式文件的渡边认命似的闭上了眼,他站了好一会,然后转身对陆沉等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电波暗室是非常特殊的一种“密室”。它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尽量隔绝电磁波——在这个AI无处不在,网络设备传输速度几分钟就能传递1PB数据包的时代,电波暗室是实现保密信息传递的最重要手段。
一方面,电波暗室能阻止几乎任何电磁波直接从房间内部传输出去。另一方面,电波暗室本身就提供了一个用于测量电波信号的“纯净背景”。
现在的随身电子设备里,有不少都是以极低功率持续运行的。在电波暗室外,再灵敏的检测设备也难以将它们的运行信号和背景噪音区分开。但是在电波暗室里,只要是用电池的设备,都无法隐藏自己的存在。
在电波暗室中,陆沉率先提问,“到底什么事儿?还得到这里来说?”
“这个信息的内容将会改变你们的全部人生。”电波暗室里,在荧光棒幽幽绿光的照射下,渡边用有些同情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三人说道,“可惜的是,你们也没有机会拒绝了——委员会决定让你们知道,要怪就去怪他们好了。”
看着莫名其妙,并且还有点紧张的陆沉,渡边说道,“这个事情比较长明白得花些时间——这一切的导火索,是陆医生你。”
综合调查局是一个有极大权利的特务机构,当社会上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巨大爆炸时,综合调查局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迅速对爆炸进行调查。这是他们的本能反应,也是工作内容。
但是,对撞机爆炸案和示范医院爆炸案让整个综合调查局陷入了持续地困惑当中。尤其是示范医院爆炸案——让娜从发病到变成光芒的全过程都被行医记录仪拍了下来。
那个画面就不得不让综合调查局提出一个假设——爆炸物就是人体,更精确一点说,就是让娜。
至于这个体重大约五十二公斤的青年女性,究竟是怎么释放出接近四百吨梯恩梯当量能量的……这仍然是个谜。
随着时间推进,爆炸的发生迅速增多。比安奇港爆炸、南亚的城市爆炸都为综合调查局提供了更加准确的视频资料。凭借着这些视频,以及从让娜身上得到的假设。综合调查局开始召集研究人员对此进行分析研究,其中也包括理论上让娜的主治医生杨伟民。
召集的调查人员提出了许多设想,但绝大部分都被证明只是脑洞而已。与此同时,极端宗教分子所“引发”的东阳特别行政市综合调查局爆炸案,让综合调查局的干员们空前紧张了起来。
携带爆炸物到处袭击的宗教极端分子已经很可怕了,当他们携带的爆炸物变成了人体本身、且爆炸威力如此惊人……那可真的是噩梦。
藏在身上的爆炸物可以用警犬或者微量元素进行探测,那又应该用什么手段,什么设备去区分即将爆炸的人和普通人呢?
针对这个问题,杨伟民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奥特曼病毒”
当然,拿了万人计划和杰出青年研究者头衔的杨伟民,不会一拍脑袋就说“这里肯定有一种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病毒”。他用“奥特曼病毒”这五个字,来代指了某种特别的“治病因素”或者说“病原体”。
是的,杨伟民认为这爆炸仍然是一种疾病。并且,他对这一假设有充分地信心。
当时记录到的五次爆炸里,两次能明确“炸弹人”有高热症状,并且爆炸之前曾经有皮肤皲裂的现象。比安奇港口爆炸、和东阳特别市爆炸之前都有监控设备拍下了“炸弹人”的状态——他们也有皮肤皲裂的表现。
“这是一个以高热,皮肤皲裂,爆炸为主要表现症状的疾病。致病原因尚不明确,治疗方案暂时没有。”杨伟民这么判断道,“其中、托马斯爆炸案和让娜爆炸案、东阳市综合调查局爆炸案看上去共同点较多。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进行调查。”
杨伟民的建议得到了一些支持,但更多的还是反对。其他专家也不是只凭个人喜好行动的傻子。他们的反对理由倒是非常充分——爆炸原理不明。
对此,杨伟民虽然给不出合理解释。但其他的专家们却给出了一些猜测。
能够释放这么巨大的能量,而且现场还没有留下明显的辐射痕迹。那么这种爆炸就不可能是核材料的聚变或者裂变引发的。非核反应,但是又能释放出如此巨大的能量,那恐怕只能往质能方程上去想办法。
专家组最终给出了两个怀疑的方向——反物质碰撞或者其他类型的能量释放。
“信息管制就是为了防止观察者效应导致爆炸增多。”渡边说了半天,嘴都有些发干,“理论上来说,只要你不知道自己在观察什么,那观察的影响就会变小。”
穆知然举手提问,“我不理解,反物质碰撞或者其他的什么能量释放……这都和量子力学无关吧?观察者效应仅限于微观世界,这种担心有必要么?”
“其他能量释放里,可能包括电子激发态之类的变化。”唐庆隆解答了自己学生的疑问,“电子轨道变化就可能吸收或者释放大量的能量,比如给十九种稳定无放射元素的同位素再塞几个电子进去。或者电子对湮灭——这都和微观世界有关。”
“总之,这个策略被认为是确实有效的。”渡边说道,“目前,全人类中知道这个情况的人数是二十七人——委员会的委员们并不知道具体内容。知道这一假设的人越少,理论上来说,爆炸事件再次发生的概率就会一起下降。”
“所以……委员会让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陆沉艰难的问道,“是为了让我们找出爆炸的具体原因?”
“谁让你们对量子力学致病的研究有了巨大进展呢?”渡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在电波暗室的光下摊手说道,“我说了,这个消息会永久性改变你们的人生——我可没有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