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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方进,字子威,河南省上蔡县人。
这个地方在两百年前还出现过一个名人,叫李斯。
翟方进幼年丧母,父亲在汝南郡守府担任文学的职位,虽然说不是大富大贵,也算衣食无忧。在他12岁的这一年,父亲去世了,失去了经济来源的翟方进只能和继母两个人相依为命。
年纪稍大的翟方进通过早年父亲的关系,在太守府做了一名小史。
由于童年接连不断丧母、丧父的经历,使得翟方进沉默寡言,而且办事迟钝,慢腾腾的,别人说三句话,他连一句都说不完,别人干完活儿都回家了,他还在干昨天的活儿,这种性格和办事效率挨骂受气是常有的事,上司有事就找他麻烦,即使没事也将他作为反面教材经常敲打。
郁郁寡欢而又无可奈何的翟方进决定算算卦,看看自己老走背字的原因,找清楚了原因,该改进和上司关系就改进关系,该改进工作方法就改进工作方法。
哪知,他找人算命得出的结果和干好工作压根就没有关系。
算命先生说他骨骼惊奇,眼里有灵光,是仙人转世,如果能够专心钻研经学,就能够封侯。
算命先生话还没说完,翟方进就已经跑了,跑到郡守府找到上司,半天憋出了两个字,辞职。
说完又跑了,只剩下上司站在那里凌乱了半天,这家伙不会是神经病吧。
跑到家里的翟方进对算命先生说的其他话都忘了,只记住了两个词语,经学、封侯。
辞了职的翟方进带着继母前往京城求学,继母在京城卖鞋供他读书。
翟方进沉默寡言,脑子可转的一点不慢,这种慢吞吞的性格使得他更能专注于学习,在经学上取得了很大的造诣。
当然了,做经学大师可不是他的目的,经学是他敲开官场大门的敲门砖,通过考试获得了议郎的职位,后升任朔方刺史。
这家伙是个天生搞政治斗争的材料,搞起斗争来稳、准、狠,善于抓时机,只要出手,很少失败。
在朔方刺史的任上就开始了他的整人之路。
作为朔方刺史的翟方进跟着刘老板去甘泉宫游玩,翟刺史的马车行走在驰道中间,被管监察百官的司隶校尉陈庆给没收了马车,因为马车行走在驰道中间是刘老板的权利,其他人没这个待遇。
顶着大太阳一路走到甘泉宫的翟刺史这个生气啊,全身被太阳晒得热量,全部都钻进了眼里,透过目光射在陈庆身上,翟刺史站在陈庆旁边通过眼光发泄怒气。
这时候的陈庆和卫尉两个人在闲聊,聊起朝中的事务,都在感叹现在朝廷的办事效率不高,拖拖拉拉的,耍嘴皮的人多,干事的人少,一件事情拖几个月也办不完,陈庆也说他自己也经常拖拉,有时候就忘了,一个月以后才想起来。
听到这里的翟刺史眼光一亮,立马精神起来了,身上也不热了,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你小子不是感叹朝廷臣子办事拖拉嘛,我来做个表率,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翟式速度,保证让你小子大吃一惊。
翟刺史立刻弹劾陈庆懈怠工作,做事情不统一安排,一点也不周密。出了这样的纰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到处宣扬,干工作一点也不严谨,这些都是对刘老板的不恭敬。
吃了一记马屁的刘老板罢免了陈庆。
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翟刺史受到丞相薛宣的赏识,调任了丞相司直,这是个辅佐丞相纠察朝廷官员的不法行为的官职,与司隶校尉的职责存在交叉之处。
职责不明必然产生冲突,有冲突的地方必然有斗争。
人狠话不多的翟司直又盯上了与他一起任职不久的司隶校尉涓勋。
鉴于上一次一击必中的经验,翟司直决定还是采取老策略,不能盲目出手,先观察观察情况,有了调查才有发言权嘛。
经过翟司直观察,发现这家伙有个很大的缺陷,傲慢。
要有缺陷就好办多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把他干的事情对号入座了。
翟司直弹劾涓勋对丞相傲慢无礼,新任职后不按规定拜见丞相,又对王商毕恭毕敬,大街上遇到都要站在一旁等马车经过才走,这不仅不尊礼,还是谄媚的行为。
就连你刘老板朝廷上丞相拜见都要起身,大街上遇到丞相拜见都要下车慰问,这家伙对丞相轻视,还歪曲礼节丧失风度,就会干些谄媚的事情,破坏了国家的体统,扰乱了朝廷的秩序,应该免职。
我们不得不佩服翟司直的文采,不愧是儒学大师出身,日常的几件小事不仅扯上了刘老板,甚至还上升到了破坏国家的高度,真是飞机中的战斗机。
涓勋被降职成为了昌陵县令。
短短的一年时间里面,先后两任司隶校尉都被这家伙整倒了。
大家都怕了这家伙,上朝的路上都绕着他走,好像翟司直自带绝缘体一样,几米之内生人勿近。
不过丞相薛宣却很喜欢他,认为以后这家伙也会当丞相。
刘老板发现这是一个刺头,既然是刺头就有刺头的作用,刚好有个棘手的差事正好适合这个刺头。
刘老板任命亲戚为自己修建的昌陵,钱耗费了很多,工程进度却很慢,而且工程质量更差,存在很严重的排水问题,四处漏水,刘老板怀疑这些家伙不仅不干活,还在贪污他的钱。但毕竟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意思出手,现在这个刺头刚好派上用场。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情,翟司直果然没让刘老板失望,化身青天,一个一个进行立案审查,不厌其烦的反复拷问,追缴回来私藏的、贪污的赃款达到数千万。
刘老板一高兴,提拔翟司直做了京兆尹。
京兆尹这个官可不好做,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在天子脚下的这个地方不是世家大族,就是达官显贵,路边碰到一个老头老太太说不定儿子就是朝廷大员,更不要说皇亲国戚和王爷侯爷了。
但从翟司直的经历就可以看出,这家伙压根不管这些,反而在京兆尹任上混的风生水起,看见不服的就干,反倒是其他人都怕了他。
真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后来经过朋友的劝说,才手段缓和了下来,表面上又恢复了那个慢腾腾闷葫芦的形象。
陈咸错误的论断和不对等的信息差,注定他和翟方进过招就不会有好结果。
公元前15年,太皇太后去世了,丞相薛宣负责主持所有的丧葬事宜,还没有卸任京兆尹的翟方进负责协助,薛宣作为主办人对治丧的管理不严格,出现了很多借着治丧的机会中饱私囊的事情。
作为调查小组成员的陈咸乐坏了,既干了公事还能趁机打击政敌翟方进,真是一石二鸟啊。
可他查来查去也没查到这个闷葫芦违法乱纪的事情,反倒是在京兆尹任上干的不错,名声很好,治丧也没有多大的过错,既没有贪污也没有受贿。
可来都来了,不查出点问题,实在显得自己无能,而且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太可惜了,陈大人案卷都快翻烂了,终于找到一个罪名,扰民。
这东西在当时的罪名还没有在刘老板面前放个屁的罪名大,偏偏就被他给找到了,翟方进还因这个由御史大夫降级成了九卿之一的执金吾。
两个月后,治丧事件调查结束,丞相薛宣被免成了老百姓。
喜滋滋的等待御史大夫官帽的陈大人再次被截了胡,一个人横空出世担任了御史大夫。
翟方进再次逆袭上升,接替薛宣成为了丞相,并封为了高陵侯。这下,陈大人不仅没有如愿,反倒是阴差阳错的给翟方进打了助攻,翟方进因祸得福升了官。
截陈咸胡的这个人叫孔光。
孔光,公元前65年出生,山东省曲阜市人,孔子的十四世孙。
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教育资源,孔光自然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不到二十岁就被推举为议郎,后来受到匡衡的推荐担任了谏议大夫。
谏议大夫顾名思义就是给老板提建议的,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工作,干的好了,是老板从善如流,干得不好,就是自己胡说八道。
孔大夫原则性强,遇事敢于坚持原则,干工作非常的尽职尽责,他越是尽职,刘老板越是难受,天天挨批评的刘老板动用老板的权利将他下放了虹县县令。
孔大夫十分干脆,既然我说话你不听,就没有必要伺候了,你爱咋样就咋样,县令有什么好干的,直接辞职回家干起了祖上的老本行,教书先生。
刘老板继位后,孔光被推荐为博士,秉承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原则,孔光不仅将本职工作干的非常出色,连刘老板临时委派的查案子,移风易俗,赈济灾民这些工作也干的游刃有余,工作业绩非常突出,凭借这种爱岗敬业的精神,孔光的官职不断升迁,担任九卿之一的光禄勋。
孔光维护法度,修定制度,根据经典法律应对刘老板的询问,不逢迎刘老板的意思,当然了,刘老板不同意的事情,他也不敢反驳,因此既受到群臣的赞扬,也获得了刘老板的信任。
升了官的翟方进可不会感谢陈大人的友情赞助,这个宰相肚子里也不撑船,装的全是斗争胜利的案例,也不奉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原则,从他前面的斗争经历来看,他讲求的是效率,有仇当场就报。
出来混总要还的。
翟斗士把陈大人在担任郡守和少府时候的光荣事迹列清单式的摆在了刘老板面前,足足十几条,归纳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执法残酷、监守自盗、谄媚邪臣(给陈汤行贿调动的事情)。
陈大人再次被免了官,这是陈咸第三次被免官。
翟斗士借着打击陈咸的这次机会,把当初和他一起竞争御史大夫的逢信也给免了,理由是和陈汤这个奸邪谄媚反覆无常的人来往过密,谄媚邪臣。
公元前13年,刘老板下令全国推举“贤良方正”,红阳侯王立(王凤的四弟)极力举荐陈咸,陈咸重新担任光禄大夫给事中。
翟斗士是彻底的和陈咸干上了,一门心思死磕,不死不休,言辞激烈,弹劾陈咸恶习不改,而且现在又和外戚势力勾结在一起,顺带着把推荐陈咸的红阳侯王立也给数落了一顿,推荐人员徇私舞弊,没有一点责任心,陈咸和王立都应该免官罢黜。
刘老板实在不忍心处罚自己的舅舅,又把陈咸免职了事。
这是陈咸第四次被免官。
翟斗士的本意是干掉刘老板的舅舅红阳侯王立,可由于刘老板的阻碍没干成。那就把和王立关系密切的一些人干掉吧,这次的理由还是交往密切。
大概意思就是这些人品德不行但是能力不错,相互结成朋党而又奸邪狡猾,残忍狠毒严酷暴虐,这种人是才是国家的大祸患,他作为丞相要尽死力收拾这些人。
于是,后将军朱博、钜鹿太守孙闳被罢免。陈咸一家人被剥夺关中户籍,赶回了老家沛郡。
别看翟方进跟个骑士一样整天斗这个,明天弄那个,可这家伙和王凤不一样,十分的聪明,从来不干涉刘老板的私事,刘老板想玩就玩,想宠幸谁就宠幸谁,想去哪儿旅游就去哪儿旅游,统统不管。
由于翟方进这么知趣,刘老板也够意思,在后续的一次斗争中选择性的放了翟方进一马,然后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他背一口大黑锅。
公元前12年,仅仅辅政三年的王商死了,王凤的五弟王根为辅政大臣。
在王根之上还有一个哥哥红阳侯王立,这家伙因为曾经派他的门客通过南阳郡守以草田的名义占夺百姓新开垦的田地数百倾,然后卖给国家获利的行为,被丞相司直揭发了,刘老板实在不放心让这个满眼是钱的人辅政,他要辅了政,能把汉朝的钱财都搬到家里去,跳过他让王根为辅政大臣。
当时天象异常,不少的朝中大臣和民间人士纷纷上书说是因为王氏外戚家族专权导致的,一时间刘老板也开始怀疑起来,心里没了主意的刘老板来到已经退休的老师张禹家里请教。
别看张禹当丞相的时候整天不干活在混日子,是混子中的混子,混子中的精品,辞职后的张禹可不闲着,没少蹦跶,在发家致富的道路上一点也不含糊。
刚退休就买了四百顷位于泾水、渭水旁边灌溉极肥腴的土地,一边积累财富,一边在家里举办音乐会,生活过得十分潇洒。
玩着玩着张禹又开始考虑自己死后的事情,上书请求刘老板把平陵肥牛亭的土地赏赐给自己,准备在这里建造坟墓。
王根坚决反对,这张老头不会是疯了吧,这块地在汉昭帝陵寝庙的前面,是祭祀昭帝和王公贵族出游时的必经之路,要是把这块地给了张老头,张老头死后就埋在了汉昭帝陵寝庙的前面,以后祭祀昭帝的时候是不是多多少少连着张老头一起看望了,王公贵族出游一次就要看望张老头一次,实在是太堵心了。
实际上疯了的是刘老板,王根反对无效,刘老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块地赐给了张禹。
张禹把自己给安排明白了,又开始安排起了儿女,张禹每次生病,刘老板都要询问他的病情和饮食起居,来到家里问候,到张禹的病榻前嘘寒问暖,有时候聊着聊着,张禹就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地方。
刚开始刘老板还以为张老头老年痴呆犯病了,并没有管他还是自顾自的说着话,可接连着几次都是这样也泛起了疑惑,顺着张老头的眼光看去,站在那里的除了张老头的小儿子,再没有人。
一瞬间,刘老板想明白了,这是想要官啊,直接说不就完了,还搞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刘老板也比较干脆,直接提拔小儿子为黄门郎、给事中。
张禹之所以不直接开口要官,是因为想要的不止这一件,给小儿子要官的事情其实是铺垫。
时机成熟的张禹开口了,我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爱女儿胜过儿子,现在女儿远嫁给张掖太守萧咸,我实在是想念女儿啊,能不能让她离我近一点。
刘老板没含糊,立刻将萧咸调为了弘农太守。
刘老板亲自向张禹请教天象异常的事情,并把大家都认为是王氏外戚专权的顾虑一起说给了张禹听。
张禹说,在春秋的二百四十多年的时间里,日食出现了三十多次,而地震出现了五十六次,有时候出现的时候诸侯互相残杀,有时候出现的时候外敌在入侵,天灾异变是难以预料的,所以圣明的君主很少说天命之类的事情,也不信鬼神。陛下应该管好政事,勤政爱民,不要听信这些后辈末学胡说八道的。
刘老板对这个老师的话一直奉为至理名言,不再怀疑王氏外戚专权。
这里有个疑问,张老头在职的时候都没有说过这些为工作考虑的话,面对工作能躲就躲,怎么突然之间转性了,一番剖析鞭辟入里,让人信服。
很简单,因为他在帮王氏外戚说话,更深的层次就是为子孙后代考虑,他因为要地的事情已经把王根得罪狠了,在世的时候仗着刘老板的尊重,王根肯定不敢怎么样,去世了就说不定了。没了他的庇护,以王氏外戚的势力,想要收拾张家一族简直是轻松加愉快。
事实也和张禹的预期一样,后来王根和王氏子弟听到张禹的话都非常高兴,主动向张禹示好,一场王氏危机被老谋深算的张禹几句话轻松化解了。
这几年的刘老板眼看着下属们的争斗,怡然自得,王凤死了,王凤的几个弟弟交替辅政,丞相的位置先后由许嘉、匡衡、张禹、翟方进等担任,朝廷大臣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唯一没变的就是他刘老板的统治地位。
刘老板内心其实很愿意看到下属们的这种争斗,不怕他们争斗,就怕他们不斗,下属们铁板一块,刘老板就该自己头疼了,只要他们斗,刘老板在适当的时候出面调解,该提拔提拔,该罢免罢免,该杀头杀头,该流放流放,坐收渔翁之利,一点不影响刘老板追求幸福快乐的日子。
慢慢的刘老板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年近四十的自己竟然没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