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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_她面容如此慈悲,说出的话却这样无情。
商景与乌苏一时呆住,这才明白她的决心究竟有多强烈。
商景不再劝了,只是伸手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水痕。
“母后,儿臣一定会快些长大,直到足够独当一面,再也不要母后为儿臣受累了。”
萧令宜眼角微弯,“母后相信你。”
她招手唤来宫人将商景带出去,然后疲惫地坐到椅上。
乌苏凑上前蹲下去替她捶腿,自从月份大了,萧令宜便时常腰酸腿疼,很是辛苦。
萧令宜盯着她额间的发旋,“此次你不用跟着哀家去了。”
乌苏蓦地抬头,“那谁来照顾娘娘?”
“哀家会带上青羽,还有宜安卫后来招收的女暗卫。”
“她们是会武艺,但不会照顾人呀,娘娘还是带着奴婢吧。”乌苏扯了扯嘴角笑道。
萧令宜摇头,“哀家不需要你照顾,你留在宫里,替哀家照顾景儿吧。”
“娘娘……你,你是不是……”
萧令宜目光平静,其中似有千言万语。
乌苏看着,渐渐地也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
战场瞬息万变,就连百胜的将军也未必敢夸海口万无一失,古往今来,史书上多的是驰骋一生的将军最终也埋骨沙场的故事。
他们如此,更遑论萧令宜。
她并无十足的把握,只是在尽自己所能罢了。
她不带乌苏,是怜惜商景年幼,若有意外,便是托孤了。
乌苏知道自己不够格,只能做些伺候人的琐事,若是沈尚书在,此刻被托孤的便是他了。
肩上的担子忽然重了起来,沉甸甸,压得她有些直不起身。
原来她的娘娘一直这样辛苦。
乌苏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奴婢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陛下的。”
萧令宜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乌苏,多谢你。”
……
祁鹤安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双手被一左一右地吊在了两边。
他眨了眨眼,确信自己睁开了眼,才发觉这里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祁鹤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没有任何可以判断时辰的东西。
他皱起眉,也不知情势如何了。
越城虽然被收复了,但东境军撤退的当机立断,损失并不是非常大,尚不可小觑。
但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俘,当真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历来被俘虏的将领,甚少有能生还的,即使最终战胜生还,往日的荣耀与战功,也将烟消云散。
祁鹤安是骄傲的,他的从军生涯煊赫至极,这种耻辱是从未有过的。
即便不谈他个人荣辱,此事的影响也绝不会小。
他素知自己在北境军中威望甚高,手下的士兵将他奉若神明,不管他下什么看起来离谱的命令,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去执行。
这便是北境军威名远扬的原因。
所以他此番被俘,可以想象会对北境军的士气带来多么大的打击。
他们又素来性子傲人,还不知朝廷派来接任的统帅是谁,能不能服众……
一时间百种思绪缭乱,祁鹤安只觉得胸口闷痛,似有一股气体在左冲右突地急欲寻找宣泄之所。
他强自忍耐了一会儿,终于察觉不对劲。
祁鹤安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闭上眼不再露出任何情绪。
黑暗中恢复了寂静,并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黑暗中终于照进来一束亮光,直直地打在祁鹤安脸上。
他睁开眼,那束光是从打开的门照进来的,借着光线,他才看清身处一间没有窗户的牢房中。
很快有人搬进来一把椅子放在祁鹤安身前不远处,祁鹤安垂着头,只见一袭白衣停在椅前。
“祁侯爷,你比我想象中醒得快。”
祁鹤安不说话。
江浸月又道,“你不敢看我?”
祁鹤安终于抬起了头,盯着她那张绝美的脸,“你觉得本侯是怕被你迷惑?”
“可笑,本侯只是厌恶你这张脸,懒得看罢了。”他嗤笑着,一张嘴里说出的话简直能气死人。
但他没想到江浸月轻笑一声,“好巧,我也厌恶这张脸,这样说来,我与侯爷倒算是知己了?”
“知己?你还不配。”祁鹤安嘲弄地道,“既厌恶这张脸,划花了便是。”
江浸月依旧不生气,反而蹙眉思索片刻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好主意,待一切结束,我便照你说的做。”
祁鹤安:“……”
这女人脑子没问题吧?
江浸月收了笑,“好吧,我与侯爷说正事,我奉侯爷为座上宾,侯爷与我合作如何?”
这回祁鹤安直接闭上眼,懒得搭理她了。
江浸月盯着他轮廓锋利的脸看了半晌,低低笑了一声。
“侯爷既然没有说话的兴致,那我过会儿再来问。”
说完她真的没有纠缠,转身离开。
随着门关上,牢房又恢复一片黑暗。
药效还未挥发干净,祁鹤安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依旧什么也看不见,死一般的寂静,耳边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祁鹤安又闭上眼,这次没他没有睡着,他的意识中过了许久,仿佛一夜那么长。
可再睁开眼,依旧是没有一丝变化的黑,仿佛他只不过是眨了个眼。
祁鹤安意识到,在这种环境下,会模糊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太静了,他久违地感到一丝不安。
于是他晃动手臂,铁链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才平静些。
过了不知多久,他再次困了,便又睡过去。
这次他觉得睡的时间极短,睁开眼一看,果然还是只有黑暗。
祁鹤安想提起精神思考一下如今的局势,却发现自己的脑子像一团浆糊一般,上一秒还在想的事,下一秒便忘了个干净。
他模糊地想:好刑罚,若他能回去,定要将这法子教给刑部尚书,让那群犯事的畜生好好遭一回罪。
细微的锁链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频繁,几乎到了不停歇的地步。
吱呀——
在这声响中,牢门再次打开。
还是那一抹惨白色停在眼前。
这次祁鹤安主动说话了,“你这是在为先帝服丧吗?”
这是一句闲话,祁鹤安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只是安静太久了,他迫不及待地想与人说话,哪怕这个人是害他的罪魁祸首也无所谓。
可谁知一向冷静的江浸月却勃然色变,“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