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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令宜轻轻点了点头。
“待你伤势好转,我再想其他。”
祁鹤安闻言一愣,他本来以为萧令宜会迫不及待回归上京。
毕竟太后失踪是惊天大事,朝堂此时一定乱成一锅粥,有心之人自然会在其中搅弄风雨。
他本来想好了许多理由来劝服萧令宜暂时忍耐,没想到竟然通通都不需要了。
她主动提起留在这里,待他伤愈。
心弦蓦地剧烈颤动。
他怔怔地看了萧令宜半响,直到她用疑惑的眼神回看。
他才低低,“嗯”了一声。
萧令宜觉得祁鹤安这次醒来后,变得有些古怪。
但她自己又何尝不古怪呢?
思及此,她便也没有多探究,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出了门。
她走后不一会儿,婆婆便推门进来了,拿着一叠衣服放在了祁鹤安床头。
“一直断断续续下雨,今日才干。”
祁鹤安垂眸一看,正是他原本的衣服。
待婆婆离开,他立刻将衣服拿在手上,在上衫内里来回摸着。
萧令宜虽然在院子里,但依旧随时关注着屋内的情形。
见祁鹤安急切地翻找着什么,她快步走了进来,正好看见祁鹤安从上衫内里掏出了个荷包。
她眉心微皱,那天取出玉佩后,她又把这荷包塞回了内衬里。
正要说些什么,祁鹤安已经打开了荷包,而后面色一变,“玉佩不见了!”
正当他思考是不是和老虎搏杀的时候遗失在了猎场时,萧令宜低声道,“没丢,被我当了。”
“当了?”祁鹤安错愕,“你怎么能当它!”
当日冲动将他们扔入水中,后来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
不管怎么说,那玉佩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急火攻心。
萧令宜轻轻皱眉,没想到祁鹤安反应会这么大。
“不当没有钱买药,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一块玉佩重要?”
祁鹤安像是被打了一闷棍,眼中的红痕瞬间散去,失落地垂眸。
理性来说,确实如此,他无从反驳。
见他这副模样,萧令宜又有些心软,“是活当,等我们回去,还可以赎回来。”
祁鹤安这才松了口气。
萧令宜上前收走了被他弄得凌乱的衣衫,替他掖了掖被角,“好好养伤。”
祁鹤安眨了眨疲惫的眼,没再说话。
……
如他们所想,此时朝堂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小皇帝商景独自坐在高台上,神色颇为严肃,俨然已经有了些许帝王风范。
但谁都能看得见他冠冕上垂下的珠帘后,那红肿的双眼。
萧令宜已经从皇家猎场失踪已经有四天了。
当日禁军与翁城守卫军联手将猎场翻了个底朝天,可却找不到她的身影。
非但如此,猎场里除了有刺客,竟然还被他们发现了几头远超狩猎规格的猛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后遇难时,不但从猎场里清点出来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她,就连肢解那几头猛兽,它们腹中也没踪迹。
所以此事最终只能定性为失踪。
此事太过严重,所以沈则言并没有因为商景年纪小便瞒着他。
商景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除了每晚忍不住哭以外,协助他在朝堂上稳住局势。
禁军从河堤垮塌之事中抽身的第一时间,他便将他们派去把守了上京所有出入城门。
虽有阻挠,但有商景和杨泉猛鼎力支持,此事还是推进下去了。
这样萧令宜若是没死,一旦回京他便可以立即迎她回宫。
可三天过去了,禁军们并未碰到任何与萧令宜相像的女子。
他不敢想,是否她真的,已死?
就在此时,肃王竟然上奏言朝堂群龙无首,请小皇帝接回太皇太后主持大局。
沈则言勃然大怒,“太后刚刚失踪四天,刺客也还未查明身份,便迫不及待接回太皇太后,肃王您是何居心!”
肃王疑惑地问,“刺客乃是夏国派来的,此事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么?”
那些刺客的确都手持夏国特有的弯刀,可此事太过明显,反而更显得诡异了。
至少朝中有许多人都是将信将疑的。
沈则言冷哼一声,“是不是夏国臣不知道,但只看谁是既得利益者,谁便与此事脱不开关系!”
他此言一出,顿时有许多朝臣附和,龙椅上的商景也出声认同他的话。
在春猎前,沈则言便已经接任了工部尚书一职,加上一直被萧令宜打压,肃王的势力缩水不少,此消彼长之间,竟僵持不下。
肃王忍了又忍,才暂且将此事放下。
他内心冷笑,没死又如何?
只要她敢回来,上京依旧是她逃不开的天罗地网。
上京是什么地方,大商中枢,每日进出之人多如牛毛,禁军的人手哪儿够挨个检查,还不是得倚靠那些低级官兵。
那些人,可通通能被他收买利用。
暂且接不回母后又如何?
便先让沈则言那一党蹦跶些时日,只要萧令宜回不来,此事迟早兜不住!
……
另一边,萧令宜在外面磨蹭了一天,见天彻底黑了下来,婆婆早已回去歇息,她也只好推开了那扇门。
祁鹤安果然醒着,见她推门进来立马看了过来。
这便是萧令宜为难的地方。
前几日能毫无芥蒂地同住一屋,那是因为祁鹤安处于昏迷中。
可现在他醒着,两人在同屋而眠,气氛便有些古怪了。
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更何况担忧褪去,萧令宜对他的阴影再次浮上心头。
他伤害过她,却也舍命救过她。
两种滋味交叠,更让她无所适从。
虽然明知道他如今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更何况他伤得如此严重连下地都不行,但萧令宜依旧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下意识的抗拒。
祁鹤安何等聪明,一眼便看出了萧令宜眼中的矛盾与迟疑。
他眸子暗了暗,哑声道,“你……”
谁知萧令宜突然快步躺到了地上的铺盖里,背对着他,“不早了,你有伤在身,早点休息吧。”
既然在扯了这个夫妻的谎,便不能做出惹人怀疑的模样来。
更何况就算她真的想,婆婆家也没有第三间茅草屋能给他们住了。
祁鹤安的话被堵回了喉咙里,他看着萧令宜纤瘦的背影,低低嗯了一声。
寂静的夜里,耳边只有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滴声,与凌霄偶尔的嘶鸣声响起。
屋内的两人都闭着眼,可谁也没有睡着。
到底是祁鹤安伤体,先撑不住入睡了。
直到身后呼吸绵长下来,萧令宜才微松了口气沉沉睡去。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天。
每日白天除了换药喂药,萧令宜从不踏进这间屋子。
在外面缠着婆婆帮她扫地煮饭喂鸡,她过惯了金尊玉贵的生活,乍然接触乡野,也觉得颇有趣味。
到了夜晚,便会死撑着,直到祁鹤安睡着,她才安心睡去。
黑夜里,本应该睡着的祁鹤安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