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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默契?

作者:今日止戈字数:4061更新:2024-10-09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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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人认知的蛊在刑案中用得很少,寻常百姓牵扯的案件多为毒杀或者利器凶杀,用不着这么奇诡的东西,若涉及朝廷秘案,这类玩意儿倒是不少。

但,也没这么多。

至少宋微辞当年了解到的大理寺诡案中,乃至涉及党争跟皇族内斗,也没这么繁密的虫蛊。

且效用惊人——从笛声出现到控蛊绝杀,不过须臾。

若是用在朝廷暗争谋杀王公大臣,实在吓人。

宋阎本也知道厉害,神色凝重非常,但也不忘回答宋微辞的任何问题。

如何看重她,从每个回应即可窥见。

“以我办案的遭遇,这些年所见所闻,鬼市、暗市乃至武林人涉及的通天阁市面交易,不论大小普通还是厉害的蛊体,少说也得以十两起算。”

“蛊,比起毒更易暗杀人,且在时间上能拖延,能规避本人的不在场证明,不被律法监察所控,要查出真凶的难度太大,所以值钱,还有就是听说蛊制作起来也更艰难,所以值钱。”

十两不多吗?那是最差最普通的小蛊,往上百两千两何妨上限。

这是极昂贵又小门的特殊生意,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

“宋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不止是艰难,要培育蛊,时间上也花哨更多,毒是死物,蛊往往是活物,制作起来投入更大,所以昂贵。”

翁君华婉声接话,提及自己曾经所见,“前年在湘洲阴华山见过有诡人为争夺天山境地上贡给朝廷的无尘雪莲,封路放蛊,造成官道两侧的村落不知不觉间形成瘟疫,导致护送贡品的卫队全军覆没,他们轻而易举盗取了贡品,到如今都不知背后真凶所在。”

“那是他们瞧准了宋公不在朝堂,胡作非为,若是宋公亲自调查,岂能让这些宵小得逞!”

“不提这个,朝廷之事,也不关我们武林.....反正不怀疑是咱们干的就行。”

“这些虫子是怎么回事?县令大人,听闻您在骊山破案无数,此前菩提院还有凶案骇人,也被您破获了,可能看出这虫蛊的虚实?”

宋阎本苦笑,“本官非此内行人,所知的一些蛊体也没有一种能具备这么强的繁育能力,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吧。”

宋微辞看着地上还在蠕动的破碎虫卵,幽幽道:“蛊珍贵,是因为培育难度高,所需的孕体稀有,但,若是尸体或者活人足够多,增加了更厉害的新蛊也不是难事。”

众人一惊。

崂山官差瞠目结束,“啊,这位姑娘你的意思是此前失踪的那些人全部是被害死或者抓起来用来培育这些蛊体了?”

宋微辞保守道:“只是一种猜测,初来乍到,对此了解不多,但在我们前来的骊山境跟景县等地发现了一些残尸。”

仵作立即提及那些尸体跟飞虫的事。

以及自燃之事。

众人哗然。

“以如此见闻,恐怕不是背后邪人故意搅乱四方,而是因为前些时候春庭暴雨不歇,导致天灾塌方,那些残尸从他们的老巢被卷入溪流....这才暴露为人知。”

“水流往下,走骊山跟景县等地,反而是咱们崂山境在高处,不知出了这等事。”

他们这边还关注活人失踪的事,下游各地却已经见了残尸。

那岂不是说.....那些残尸之中可能就有失踪苦主们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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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随身携带之前少有头骨面相的残尸画纸,是宋阎本亲自画的,能根据尸体面部的腐烂肿胀乃至残损程度往前复原,再刻度精准,一看就栩栩如生。

崂山官差这边有一批苦主们的画像,那边互相伪装污蔑对方的青玄阁跟雀白楼两边年轻侠客们手里也有一批悬赏顾主们给的画像。

原本的餐桌收拾了下,一堆画纸比对了下....都没对上?

“等等,这张这张,此人是不是对上了?”

罗果果眼力好,肥胖的身子骨在桌子前面占了一大半,但也没白占,一眼瞧见某张画纸上的画像摸样相似....急忙抽出。

“永安县粮铺掌柜郝山丁,携俩长工跟一账房,四人一并失踪于两个月前,按其家人所述,他出发前告知过路径,乃要去东洲北郊的良庄谈买卖收米,再将大米运送至骊山等少米之地售卖....按往年习惯,最晚该是在一个月前就归家,谁知拖了一个月都杳无音信,报官亦无结果,不得已求助于我雀白楼。”

他记忆不俗,将其详情告知,又拿出悬赏封贴给宋阎本跟崂山官差看。

再怎么样,查案确实是官府职责,他不好越权。

宋阎本看完,确定是真封贴,可见事实非虚。

只是....

“这张画像上的尸体苦主本人其实就是那晚我骊山县衙停尸房吐飞虫的那一具,如今已经彻底残损....体内蛊虫孕育程度比这戏人体内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飞虫都可袭人了。”

众人一时缄默,对于其他苦主的下场都有了最坏的判断。

气氛过于沉闷。

宋微辞:“那么,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其他人不解。

宋阎本挑眉,摸着胡子面露赞赏,带着宋微辞离开了。

在房间中,门一关,宋阎本问宋微辞想法。

“验尸结果可以确定郝山丁大概死于三十天前上下,但水涝脏污,泡水后腐烂加快,他真正的死期应该是在二十天吧。”

“死于二十天前,当前就算以这里为事发地起算,漂流至骊山境少说也得两天,那就是十八天,其实目前看来,这些蛊跟人若是同体寄生,貌似有一特征。”

宋阎本与孙女默契非常,立即接道:“死尸活蛊,活人息卵。”

曹岫白看着两人来回言语,若有所思,“意思就是虫子一旦破卵而出,人肯定活不了,能出飞虫的,一定是尸体,而那戏人之所以暴毙而亡,就是体内的虫卵被提前催醒破卵而出,这才让他暴毙。”

“其实这也是常理,一如毒虫爬进了人的耳朵,它不动不咬,人也不觉得什么,但凡啃咬,生不如死,若伤及脑体,暴毙而亡。”

说是诡异之事,其实依旧在医理之内。

曹岫白看向宋微辞:“所以你提到这件事....再判断时间,意思是郝山丁的尸体同时存在卵体跟飞虫,他在卷入水中之前可能还没死?如果还没死,那他被困住植入虫卵的地方不会超过这片区域——而且一定漂流在南面的密林水道,那边人迹罕至,不接触官道,不会被行路的商旅看见浮尸或者可能还苟延残喘的受害者。”

叫喊无用,无人发现,可以有一个郝山丁出来,也可以有其他还没死的幸存者因为天灾而出诡地牢笼,但都没被人发现,说明他们逃出的路径就注定不被人察觉。

“现在以驿站码头为圆心,这里是水路交汇之地,水力通达,便于行船,分叉出去三条路,一条是往东洲,一条去了骊山等地,还有一条在红叶密林水道。”

他拿出地图,手指划过一处。

“但等出了这条密林水道,汇入此地的分流,原本漂浮在水面的尸体很容易被看见,可惜此时它们已经释放体内一些膨胀之气,结束伏尸状态,重新沉入水下...才过骊山等县的水路,最后被诸田埂沟渠拦住。”

“根据这种现象的测算....他们在密林中的漂流水道无非走这里——虽然狭窄,但路径短,符合现在的时间段,那事发源头....在这?”

他最后用袖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目光却落在宋微辞跟宋阎本身上,仿佛征询他们的意见。

俩祖孙默认,他们的判断也如此。

宋阎本似乎很满意,捋着胡子笑呵呵,“你说你以前不善此道,我看着也蛮好嘛。”

曹岫白不置可否,“行军打仗总要对这类地形路径有所判断,否则都不知要害死多少人,天赋不佳,也是勤学磨砺了很久,军师前辈教授许多。”

宋阎本:“那也算跟我们祖孙二人天然默契了。”

宋微辞没在意这个,低头看着地图,手指也点在了图纸上,“其实这块地也不少小了,又是在东洲跟崂山码头之间的密林之中,水陆隔离,不好寻找,但不管他们最后被藏在这块区域哪个地方,遇害之地总归很难勘察——因为出事了似乎大多是商贾?商贾少有一个人独行的,比如以郝山丁为例,他就带了三个人,加上他自己都四个了,四个成年男子,要在什么地方才能被无声无息制服且活着带走?”

曹岫白:“下药?这些驿站有没有问题?从这戏人看来,他们似乎很擅长蛰伏在客栈驿站这些地方用些阴诡手段,他们自己能被下蛊,那些商贾亦然,被下蛊后,威逼控制,可否?”

宋阎本思虑了下,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商贾之人走南闯北,也是有见识跟胆气的,别小看他们,就如刘昭安,他就蛮厉害,如果告知给他们下了蛊,是不是要先让这些人确定自己真的中蛊了?是不是得催发蛊毒让这些人觉得痛苦,才会听话?可这种蛊一催发,人直接暴毙,怎能起到威胁效果?不过,若是他们还有其他蛊种,那就两说。”

“再有,这么多人遇害,连一个反抗且闹出动静留下痕迹的都没有,如此一致,不曾纰漏,这很难在人数众多鱼龙混杂的驿站做到。”

“我猜测....他们真正的遇害的地方是另一个。”

宋微辞:“船。”

宋阎本推开窗,看着外面码头涛涛河水。

“明日渡船来,我等都得坐船,也不知是否也会成为对方的猎物。”

“但这蛊数量如此多,也不知流向何处,得尽快告知朝廷,万万不能流入官场,用于文武百官乃至陛下身上。”

宋阎本忧心忡忡,边上的宋微辞别开眼,发现曹岫白跟自己一样,表情都十分冷淡。

没有半点为帝王为朝廷忧虑的意思。

宋微辞为此略疑惑。

曹岫白察觉到她的打量,反问:“刚刚宋姑娘人前故意那么说,接着又跟宋公隐于屋内私谈,其实也是在告诉别人,你们发现了什么。”

“你,是认为下面还有那些不轨之人藏匿着?”

宋微辞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慢吞吞说:“戏人一直在楼上,并未下楼吃饭,蛰伏这么多天,选择今晚突然动手做戏法吓人,那必然是确定武林名门跟官差都到场了.....楼下的人自然给他传讯过。”

“只是我不确定是谁。”

“不过今晚就知道了。”

她看向宋阎公,后者胖乎乎的脸颊上有笑意。

曹岫白看祖孙默契通透的狡猾模样,心里微微异样:血脉神奇如此?那么,当年那人对她的祖父是否也如此敬慕信奉?他只听说姜相对这位孙女疼爱非常,亲自启蒙教化,哪怕当年剧变,他最挂念的也是这个孙女。

那她当年跟太子成就姻缘,冒险入京都,又有几分是挚爱,几分是为祖父雪冤?

至少太子是怀疑且偏狭恼怒的。

曹岫白记得当初自己年少,大雪纷飞日被激怒,与人在宫门斗殴,那是大忌,不说被处死,官职都包不住,甚至得入狱看管,不得为至亲守孝,那对他绝对是大难,他当时已然懊悔非常,明明父亲跟祖母千叮咛万嘱咐一切得忍....可惜无回头箭,然而最后的处置结果却是大事化小。

上峰告知是太子出手,但他记得那时太子看她的眼神.....猜忌非常。

她不该介入这些事的。

那一刻,他既知道是她冒了险。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反省是不是这件事成了祸端之始,是他们夫妻离心之始。

他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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