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也做不到大度。
思及此,温启决意明日去一趟江府,守护表妹与殿下感情的重任,舍他其谁。
而虞茉本就容易共情,自打出了庄子,瞳孔涣散,精神恹恹。
赵浔最是了解她的性情,旁人如何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如何想。是以只能安抚地牵住她的手,于无声中陪伴。
三人各有所思,直至到了温家酒楼,才从沉默中抽离,依次下了马车。
掌柜的已提先得到消息,忙哈腰迎上前:“请。”
进了不对外客开放的雅间,小二端着菜肴鱼贯而入,馥郁香气驱散了愁绪,虞茉勾起唇,朝身侧道:“是清淡口的,你应当会喜欢。”
见她不似强颜欢笑,赵浔莞尔,配合地抿一口汤,神色淡淡地夸赞:“好喝。”
对此,温启隐晦地露出怀疑目光。
毕竟储君喜恶不常示人,且赵浔的语气和表情冷得能结出霜来,这汤当真好喝么?
再观虞表妹,但凡太子殿下称好,她便佯作信了,笑意盈盈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如此也令刻意取悦她的人颇具成就感。
可当太子殿下微蹙着眉,违心地道出要再盛一碗,虞茉却主动回绝。
看破不说破。
表妹心思比预想中剔透,而素来游刃有余的太子殿下,与心上人待在一处,却比预想中笨拙。
温启眼底染上点点笑意,识趣地垂眸夹菜,一边暗暗慨叹——祖父与父亲担忧了十余年的亲事,现今有了归处,还是无上尊贵的归处。若祖母、姑母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安心。
冷不丁地,赵浔问:“表兄预备几时成婚?”
正神游天外的温启羞赧回神,不大确定地道:“殿下何故要问这个。”
“随意问问。”他淡声,神色也一本正经。
“别吓表兄了。”虞茉忍无可忍,屈指敲了敲桌面,“仔细他不去江府替你当说客。”
能由小辈自行消解矛盾,总好过搬出权势迫使人做出决定。
赵浔也感念多年相交的情分,不愿与江辰闹得老死不相往来,遂举杯邀敬,诚恳道:“有劳表兄。”
一声又一声表兄,温启也从惊恐到渐渐品出了几分畅快,回敬说:“定不负所托。”
而之所以推介温启为说客,纯粹是源于学霸与学渣之间微妙的磁场。
过去,学宫众老师们赞不绝口的人物,一是赵浔,一是温启。
江辰原也怕赵浔,稀里糊涂混成了好友,发觉他非但不古板,反倒有些万事不惧的狂妄意味。
可温启不同,说话虽和声和气,但毫无商量可打,加之彼此不相熟,更添几分神秘色彩,以至于江辰莫名就怵他。
对此,虞茉猜想,定是表兄板着脸教训人时像极了祖父。
连江夫人见了祖父都夹着尾巴,更何况江辰呢,这就是传说中的“班主任”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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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虞茉心情恢复了大半,在酒楼门前别过温启,由赵浔陪着去京城虞府的周遭转转。
赵浔有意劝她先回宫歇息,毕竟自晨起便紧绷着一根心弦,连笑容都勉强。谁知虞茉却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干脆趁势全了结了。
他向来拗不过她,遂吩咐侍从改道,将马车停在隐蔽的槐树下。
时近宵禁,庆康压低了嗓音,向虞茉回禀虞府一家三口的近况。道是虞长庆每日自公廨下值,会去酒馆喝个烂醉如泥,柳姨娘也不管他,满门心思皆在与主母们相交。
虞蓉跟了一段时间孟璋兮,但孟璋兮勘破对方并非自己要找的人,便不大热络。
“长公主可给她们下了帖子?”她问赵浔。
“嗯。”
长公主乃圣上胞妹,地位极其尊贵,往年只会给交情匪浅的几家送去请帖,虞家显然不在受邀行列。
是以赵浔差母后游说,今岁改为适龄贵女皆能参与。长公主一听,误会是兄嫂在为侄儿的婚事发愁,登时比谁都上心,着人清点了名册,想必明日便会发至各位有待嫁女儿的官员的府邸。
虞茉好奇道:“我也有吗?”
“没有。”赵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只管跟着温二姑娘。”
“哦。”皇后娘娘虽知晓她的来历,但受赵浔所托要暂且保密,并未知会长公主。她眉目渐渐舒展,带着释然道,“再过不久,我能有自己的铺子,还能以温府三小姐的身份站在阳光底下,真好。”
他弯了弯眼睛,提醒:“记得给我名分。”
“......”
说话的功夫,庆康吹响一声哨音,似鸟儿鸣啼,惟妙惟肖。
赵浔拂袖熄灭小几上的烛火,拥着虞茉往外看,嗓音低沉缱绻:“人过来了。”
不远处,有小厮打着灯笼领路,其后跟着脚步虚浮的中年男子,满面胡茬,早不见当年寒门探花郎的风姿。
虞茉与“生父”并不相熟,仅在病中碰过两回面。
彼时虞长庆立在门前,目光复杂地看她几眼,得知虞茉失忆,似欣喜似担忧,最后一声不吭地离去。
她无意深想,直至此时此刻,也并不关心对方悔恨与否。
“走吧。”虞茉淡淡移开眼,反握住赵浔的手,轻声道,“他们过得不好,我心中便好受许多了。”
赵浔摸黑吻住她的侧脸,旋即叩响车壁。侍从会意,趁宵禁前调头赶往皇宫。
油灯并未点燃,黑暗之中,他寻到柔软的唇,时重时轻地吮吸,以唯独他能践行的方式搅散虞茉的愁绪。
她被迫偏过头去迎合,牙关被抵开,紧接着舌尖也沦陷。
原本是想浅尝辄止。
可车轮滚动声掩盖了舆内响动,彼此又初经人事,唇齿相接的瞬间,受本能驱使,默契地加深了吻势。
赵浔肆无忌惮地伸掌,隔着布料按捏她脆弱的肌肤,道:“回去替你上药。”
“不用。”她双颊发烫,撑着赵浔的胸口,瓮声瓮气地争取,“我可以自己来。”
岂料他一口应下:“也好。”
虞茉直觉有异,但眼前一片漆黑,瞧不清某人的神情。顿了顿,架不住好奇心径直问道:“你说的不是反话吧?”
闻言,赵浔闷声笑了笑,宽阔的胸膛微微震颤,连带着她也跟着抖了抖。
“快给我老实交代。”虞茉掐上少年窄腰,故作严肃地威胁。
他配合地告饶,腆着脸答:“不是反话。”
待她撤开手,又堂而皇之地补充:“你可以自己来,但我会看着。还记得么,西浴房有面立式铜镜,一会儿就去那儿上药。”
“啊啊啊——”
虞茉气得在他脖间咬了一口。
经这么一番插科打诨,回至东宫后,她光顾着提防将将开荤的某人,半点也没想起东门寺的遭遇,更遑论排不上名号的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