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己不屈不挠的努力达成自己的目的——在这样的目的面前,他那一点小小的聪明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在新生的力量登场之前,前辈们还得履行最后的使命,做好打扫舞台的工作。
“……当然,变法的进程如此之快,生产力发展如此之快,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穆祺叹息道:“速度快到了这地步,很多东西都要被迫加速了。”
刘礼:“……你要干什么?”
“巨大的变革最害怕的就是外部干涉,所以得提前把外面一圈给处理好。”穆祺道:“在军事技术与组织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前提下,彻底扫平周遭的势力,确保在国内陷入僵局时外敌无力干扰,给新的力量腾出充足的、完全的发展空间。所以,可能在变法初步完成之后,就得逐一对蒙古倭国和女真人动手。当然,东南亚也不能疏忽,交趾也是很大的麻烦……”
他停了一停,又道:“……而且吧,这也有我的一点私心。大概是生性过于软弱吧,我总还是不想流太多的血。”
“……啥?”
“革命是一步一步发展的,在事情的最开始往往并没有人想大开杀戒,直到环境一天比一天紧张,局势再也不受控制。”穆祺道:“如果扫平了外敌,那么起义就可以在一个相当宽松的环境中进行,不必担心外来的干预。在这种氛围下,只要皇帝没搞出太多血债,是很有可能保住性命,平稳离开的。”
“这也算是我对老登的一点报答吧,我果然还是个保守派啊。”
第74章贸易
六月二十五日,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再次召见了监国的裕王及内阁,就重大事务作出训示。
李时珍的医术果然是神乎其神,又或者是飞玄真君心情大好体质强壮,短短几十天的功夫,皇帝居然已经能太监的搀扶下下地行走,口齿清晰的发表意见了——当然,这些意见仍然是简短而精要的,通常不会超过二十个字,因为头部的后遗症并没有完全消除,说多了就容易流口水,然后啊巴啊吧,一塌糊涂。
但不管怎么样,皇帝毕竟没有蹬腿,而且还神志清醒精力充沛,可以充分表达自己的意愿。那么在大安这种绝对的皇权体制下,所有人都只有立刻归队,表达对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毫无保留的忠诚和驯服,而飞玄真君亦绝不放过这个机会,开始在问答之间打压替他看了几个月朝政的裕王,有意无意的重新塑造皇帝权威。
大概是憋了这几十天一语不发,已经是忍得口中都要淡出个鸟来,所以这一次训示中阴阳怪气的浓度大大超标,熏得连久经考验的内阁重臣们都忍耐不住了。汇报之中,裕王但凡有什么事疏漏了马虎了,盘坐在软榻上的飞玄真君立刻抬一抬眉,轻描淡写接过李再芳递来的药茶,吹一口气慢慢细品;满殿重臣就只有站立不动,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在绝对的沉默体会难以言喻的紧张;但如果事情办得太好太积极也不行,因为飞玄真君会抬眼看自己的亲儿子,然后很和蔼、很缓慢的说出一句话来:
“做得倒是不错。朕的儿子对朝局这么上心,以后可以自己慢慢的管嘛。”
众人:…………
哪怕大家都是在真君的大阴阳术中历练出来的,也实在被他这种近乎不可理喻的神经质弄得有些心力交瘁了。而首当其冲受害最深的则是裕王——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今天的局面,所以全程基本是只答不辩疯狂道歉;但飞玄真君的一张利嘴确实是攻击力强悍,三言两语就破了他好大儿的防,直接把人给整懵逼了。
真君搞了这么多年的二龙不得相见,他两个儿子对亲爹的了解还远不如司礼监的太监,也基本没有什么接触政务机会。先前距离产生了美感,可能还真觉得国家中枢是什么坐而论道揖让而升的高端场所,现在被劈头盖脸的阴阳一顿,一颗可怜的小心脏立刻就破碎了:
我的妈呀,朝廷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这种在大剂量pua里掺杂少量正事的搞法,对刚刚涉足朝政的裕王来说还是太刺激了。而且现在又没有贴心贴肠的高师傅在旁边时时庇护,性子本就柔弱的裕王只能目瞪口呆,畏畏缩缩的垂首听飞玄真君发爹瘾。
——说来也是可怜,在场的都是被口水磨练出来的老油条,承受力绝不是寻常可以比拟,但裕王这种普通人就很难抵御精神压力了。如果细细想来,搞不好裕王就是被自己亲爹的狂悖和无常整出了习得性无助,上台后双手一摊直接将朝政全权委托给了内阁料理,才有了后来高肃卿张太岳接连主事,贤人当轴后国事几乎复兴的局面。
……咦这么说起来还真是祸兮福之所伏,要是老登多活几年再折腾折腾自己的好大孙,搞不好还能让摆宗学会共情,在压力中通晓一点人性呢。
敲打完好大儿之后,真君心情愈发畅快。其实按李时珍的医嘱,他现在刚有好转,绝不能劳心费力思考太多,所以暂时也不可能解除裕王监国之权。如今阴阳怪气嘴炮一番,除了敲山震虎威慑不轨之外,纯粹就是找找存在感。这几个月大家埋头办事老实当差,日子也过得太舒服太顺心了。这样轻松友爱和谐团结的氛围不利于政客们的奋斗,所以总得让老登出来发表一番妙论,才能让大臣们知道自己是在谁的手底下混一碗饭吃,以及这碗饭到底有多难吃。
带着大家忆苦思甜重温旧梦之后,真君心满意足的停了一停,在人群中逡巡片刻,选择了他下一个迫害对象:
“穆祺上来。”
穆国公世子愣了一愣,老老实实的站了出来,恭敬行礼。
皇帝简短道:“朕看了公文,你和闫东楼办的海防海贸很好。”
听到“闫东楼”三个字,左右侍立的几位重臣稍稍抬头,不觉望向了站在前方的闫阁老。朝廷高层都是各管一摊,除了皇帝下旨公议之外,基本不会过问同僚的政务;大家都知道穆国公世子管着海贸海防和宗藩改革,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是和闫分宜的亲儿子一起在办事;如今听皇帝提到这么一句,各位人精的心里都有了嘀咕——闫分宜这几日明里暗里都在和穆国公世子为难,刀光剑影处处险恶,看起来还颇为惊心;但私下里居然还纵容自己的儿子和对头搞合作?
这老登到底要做什么?
穆祺躬身谢恩,又道:“陛下过赞,臣愧不敢当。海防的事情牵涉国家的根本,在上是仰赖陛下殷殷垂谕,深谋远虑;在下是仰赖各位堂官实心办事,才有如今的一点成就。在料理朝贡及海贸的诸多事宜时,工部侍郎闫东楼便曾参赞机要,于筹款及招商诸事多有见解。至于臣厕身其中,不过略尽绵薄而已。”
好歹在御前混了这么几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