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过话赶话赶到了这里,他也不便装出什么忠臣义士的样子,只能木着脸道:
“你的胜算很小,基本等于零。”
老登再怎么阴阳怪气,再怎么不做人,再怎么放飞自我,他都是绝对合格的皇帝,老谋深算而暗操权柄的独夫。在大安这种体质下,只要皇帝的脑子尚且正常,就几乎不可能有外来的力量动摇他的权力——以诡计调离了侍卫又能如何?暂时掌握了禁苑又能如何?尹王那张从未在京城中出现过的老脸,能号令内阁,号令六部,号令禁军么?
大家不效忠偶尔还有点人样的老登,反过来效忠你这个道德水平都不能归类为智人的出生是吧?凡事都怕个比较,只要在尹王府面前,那飞玄真君绝对当得起一句圣君仁主,万人拥戴!
……依靠着一点守备上的疏忽就想完全掌握朝廷,甚至更易皇权,你真这里是非洲奇葩小国呢?尹王倒是很有非洲诸位仁君的风范,但尔等恐怕是太小瞧了封建社会的权力架构了!
按理来说,前辈们但凡能在心声日志教导两句,也不至于搞出这种大脑清澈如水的局面。穆祺左右顾盼,甚至难得生出了一点茫然。
“寻常时候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到御前都要反复搜身,绝难突破防线。但老朽总算从天书中发现了窍门。”参云子笑容满面,很享受这种解释谋算,居高临下的快乐:“老朽辛苦数年,终于在南阳挖出了神书中记载的‘石油’,并在反复试验之中,提炼出了所谓的‘高燃烧值膏状物’;这些膏状物平时很难点燃,需要掺和什么‘强氧化物’,可一旦搅和进了足够的‘强氧化物’,就会燃起永远无法熄灭的火焰……”
说到此处,参云子掸了掸衣袖,心中生出了莫大的得意,得意于自己苦思许久的妙计——御前不许携带任何兵刃,皇帝身边也时时有东厂锦衣卫的高手翼护,别说十几个赤手空拳的男子,就是三五十个也未必能成功;所以参云子绞尽脑汁,将这些油膏沉入水中,以药水的名义运入了宫中。宫中的太监当然也会检查易燃的物事,但就是给他们一千个脑袋也猜测不到,即使是沉入水底,这些仙法秘制的油膏一样可以熊熊燃烧,吞噬一切。
这大概就是利用先进技术降维打击的莫大爽感。参云子未必能够领会到这一点,但仍感受到了某种飘飘欲仙的快意。
但穆国公世子却渐渐露出了某种茫然的、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
“……不是。”世子愕然许久,终于喃喃道:“你这不就是直接纵火么?就算真在宫中烧一把火烧死了飞玄真君,百官难道就会心服了?你就没想过之后?”
——关于烧死皇帝的部分设计得确实很出色,但烧死皇帝之后呢?
听到这一句喃喃的疑问,参云子笑容满面的脸也稍稍凝滞了。他仔细看了穆祺一眼,神色极为古怪。
穆祺:…………
“……等等。”世子道:“你说的‘大事’,应该指的是宫廷政变,更易皇权吧?”
兴致勃勃的参云子罕见的沉默了片刻,然后再次开口:
“什么政变?”
……好吧,到了此刻,彼此对峙的两人终于清楚,他们可能在某些关键问题上产生了一点微妙的误解。大概是意识到再这么做谜语人这场对峙就实在是没完没了一头雾水了,参云子决定坦诚布公:
“老朽不在乎世俗的权位,我今日带三十六名同道至此,只不过是想以熊熊烈火,焚我残躯,办成神书交付的任务而已。”
穆祺:……他可以肯定,什么“熊熊烈火”云云,绝对是前辈给自己挖的大坑,如今不知道搞错了那条因果,整出这么一个局面。
“那然后呢?!”
放一把火就不管了是吗?当世子放出这种诧异之至的疑问的时候,并不是他真有什么问题,而是他觉得眼前的这个老货脑子里很可能有什么问题!
“然后大事就完毕了。”参云子庄重道:“依照神书的说法,依照交付神书的那位仙人的说法,一旦当今皇帝死亡,就会发生‘历史重大扰动’,某个‘系统’会打开飞升之门,将老朽及众位教友‘弹出’到仙界之中,永享安稳与快乐……”
穆祺……穆祺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好吧他承认,一把火将飞玄真君烤成焦炭的确会给历史带来无可计算的波动,甚至系统都会忍耐不住直接将人弹回现代世界接受进一步的处理。但这分明是重大到无可想象的责任事故,怎么能算是什么“安稳快乐”?!
不对劲,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这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奇葩的设定?
一向是发疯发癫尽情创人的穆国公世子感受了某种难以想象的茫然与惶恐。事实证明,后天环境所养成的癫公终究还是比不上在自我脑补中先天疯迷的癫公;人外有人兮天外有天,至少在此时此刻,穆祺绞尽脑汁思索许久,居然不得不尝试讲道理了:
“你的理解完全是错误,那根本不是‘仙境’……”
被弹出任务世界后系统不让你蹲小黑屋反思就不错了,还‘仙境’呢?
面对“仙人”的亲口否认,参云子只是淡淡一笑:
“果然是这个说法,传授给老朽神书的那位神仙也是这么个说法。神仙反复告诉老朽,被‘弹出’后的下场必定是被禁闭思过。可是老朽又分明听仙人喃喃自语过,说那禁闭的牢房也有什么‘空调’,夏天凉爽,冬天温热;说那牢房顿顿有肉,花钱还可以换菜式;说那牢房天天都可以洗热水澡、换衣服;生了病有人医治——敢问世子,这是不是真的?”
句句都记得如此清晰,看来是刻骨铭心,永不能忘。穆祺只能僵硬点头,不好否认。当然,这本来也不能否认。按照系统制定的人道主义规范,这都是基本的条件,没有折扣可讲。
“能吃饭,能穿衣,能洗热水,能舒舒服服过夏日过冬日,还永保安全无恙——仙人的意思,这还不是仙境?!”参云子冷冷道:“老朽在白莲教混过几年,又在明教混过几年,但就连他们教义中许诺的什么‘真空家乡’、‘平等国’,也不敢说人人都有肉吃,人人都能随便换衣服!这不是仙境,什么又是仙境?——当然了,你们这些神仙高高在上,起居享受惯了,自是不会以此为然的!”
没有人知道一个可以永远温饱的安全所在可以给曾遭受饥荒的流民带来的巨大诱惑。在这种毫无动摇的稳定性与安全性面前,就算是尹王府的那泡影一样的荣华富贵都是不值一提的
说到此处,即使在这谋划告成的大喜之时,参云子心中也涌动出了莫大的愤怒,乃至语气都稍稍失态——那是一个不幸之人对幸运者的嫉妒,那是出于人性最本能的怨恨;十年前他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