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锦衣卫皇城司乃至一切检察内外的特务机构就真该麻爪了。黄公公叹一口气,还是决定委婉劝告:
“世子还是小心些吧,几个月后便是陛下的万寿了,到时候外地的督抚藩王都要进京朝贺,是断断不能出乱子的……”
活爹,算咱家求你了,别折腾了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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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国公世子忠君爱国,自是义不容辞,慨然作出了保证,绝不让会让东厂上下在这个节骨眼上为难,但言谈之中,却又小心的向这位圣上的心腹做试探:“陛下的万寿万福的日子,做臣子的当然都是普天同庆,没有不欢喜踊跃的,就算倾尽全力预备贺礼,也嫌不足。但今年礼数的规格,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动呢?”
京城勋贵为皇帝贺寿,也有自己的一套潜规则;基本是按每年的行情随行就市,轻易不许讨好卖尖搞内卷,过分的谄媚皇帝哄抬行情,让大家都搞个没脸。这种行情一般就掌握在飞玄真君贴身的太监里,多半也是要点交情才能搞到。
以穆国公府的地位,套一套这样的话当然毫无问题。但黄公公开口解释之时,却不觉迟疑了一刹那:他隐约记得,世子这边早就打了招呼,这一次万寿要进献的贺礼之中,似乎就包括了被他精心打磨,迭代过数次的“丹药”,以及一整套炼制丹药的设备。
当然啦,飞玄真君玄修之心世人皆知,下面进献个丹方丹炉炼丹秘术也是有的。但世子进献的这种“丹药”嘛,可能,大概,或许,实在是超出了司礼监与东厂的理解范围……
以黄公公个人的理解,送这个礼还是很好的,但不送可能更好。
可惜,他个人的理解不能算数。要回绝穆国公世子的礼物——哪怕只是委婉回绝——都非得飞玄真君亲自表态不可。而更可惜的的是,或许是被穆国公世子的操作震撼了太多次,早在数年之前,深居的飞玄真君万寿帝君便已经领悟了眼不见心不烦无为而治的方针,基本从来不过问世子的琐事了——所谓不痴不聋,不做阿翁;只要他能假装看不见,那被世子的脑回路创飞的第一受害者就是东厂,就是锦衣卫,就是内阁,横竖沾染不到飞玄真君的头上。
……事实证明,靠磕丹药与厚黑学伪装出来的大龄巨婴神经病,终究还是无法与货真价实天马行空的硬核神经病正面对决。自古假不胜真,圣人诚不我欺。
没有真君的授权,黄公公绝不能轻易得罪勋贵。他思索了片刻,决定迂回的表示:
“毕竟是逢五逢十的大日子,还是不能冷清了嘛。”
不能冷清就要热闹,为了热闹就得多送礼。只要穆国公府能多送几件贺礼,那司礼监就有法子腾挪转移、调换顺序,至少让那一堆“丹药”不那么显眼。这是心腹太监办事数十年的经验,从来不会出错。
穆祺点了点头,表示领会到了公公的深意,随后悻悻叹息,近乎于嘟嘟囔囔:
“这也是应当的,圣上的恩典还不完嘛,圣上的恩典利滚利,我们做臣子的当然要多多奉献……”
虽然这句话又有些莫名其妙,但好歹总算是排除了一个潜在的大雷,黄公公心中长长舒气,也就顾不得别的什么了,稍稍再敷衍两句,便匆忙急着结束话题。
说实话,每一次到穆国公府宣旨办公,虽然只是寥寥数句的轻松公务,却总是给他以某种大脑麻木、精神恍惚的精疲力尽之感,就连当年在司礼监熬夜批红,伺候丹药,也从没有这么心累过。如此神思倦怠,就连安插吴承恩的事情,都只是草草收场,顺带着提了一嘴而已,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懂。
爱咋咋地吧,这差事太折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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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黄公公之后,穆祺招来了帐房,详细盘问府中的盈余,准备规划给老道士送礼的预算。但帐房拨了半天算盘珠子,却吞吞吐吐说出了一个极为震撼的数字
“两千两!”穆祺的眼珠子凸了出来:“老子手上只有两千两了?!”
堂堂国公府,生意铺面不可计数的顶级勋贵,能调动的盈余居然只有区区两千两了!
当然,世子调动的盈余只是京城一处的库存,外地的资产还捏在他亲爹亲娘手里,暂时轮不到他来败家……但即使如此,这花钱速度也太离谱了!
老子又没欺男霸女,又没有吃喝赌博到处剁手,哪里拉下的这样大的开销?
帐房不知所措,半日才吐出一句实话:“回世子的话,账面上别的花费都不大,只是多次炼丹的花费,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穆祺怒不可遏,居然在顷刻间共情了西苑的那位老登:“再怎么花费,能把库房都花光?!”
帐房只能战战兢兢的揭开账本,向主家一一解释:
“这是上个月准备什么土法制——制‘硝酸’设备的开销……”
“老子只是制一个硝酸,居然就花了一千两?”世子扫了一眼,简直不可置信:“你买的硝是金子做的,还是你制备的酸是金子做的?你们捞钱捞到我头上了!欺天了!”
“那什么‘酸’当然不值钱,但市面上也没有人卖这个设备嘛!”帐房魂飞魄散,赶紧叫冤:“我们当时请示了世子,只有请工匠照着图纸打造——偏偏看得懂图纸的又少,相关材料又贵,开销当然就上去了……”
穆祺想了一想,发现确实有那么一回事:“那也不至于这么贵!请个工匠做几个月要花多少钱?”
“怎么能做几个月呢?”帐房低声道:“世子大概不知道,市面上抢手的工匠,谁不签长契啊……”
他小心向主家解释了几句实情——京师的经济流动极为僵化,市场规模又小的不得了,工匠们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揽到活计,所以都不愿意出短差,反而情愿出长差,乃至签死契、卖身契;主家凶恶不凶恶不好说,至少几年内不愁入项。某些手艺精深的工匠要价的资格更高,不但本人要签死契,连带着还要把全家都一起签下死契。所以,穆国公府每搞一次“实验”,府中养活的工匠都以指数增长,管理也不得不随之加强,直到最终压垮财政为止……
简单来说,穆国公世子通过数年的不懈努力,成功给自己家里复刻了一波微缩版本的三冗,所谓冗工冗官冗费,梦回带宋了属于是。
也就是国公爷夫妇都远在金陵了,否则非叫世子鬼哭狼嚎,屁股开花不可!
穆祺听得目瞪口呆,如此木然片刻,终于讷讷出声:
“……怎么不雇一些人呢,我不是听说雇佣制已经发展起来了……”
说到此处,他忽的一噎,记起了历史书中的原话——某些历史资料倒的确关注了此时沿海及经济繁荣地带雇佣活动的兴盛,并将其视为“资本的萌芽”。但既然是萌芽,那说明这些活动还是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