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那处山窟。
沈明贤看见的只有许多尸体,其中也包括被桃木道剑钉在地上的公孙官。
看到这一幕,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走了一步臭棋。
这种被事实否定的感觉。
让沈明贤不由得生出一股怒火,似乎是已经恼羞成怒,奋力拔出这把桃木道剑。
啪嗒一声。
折成两半!
但他也只能仅限于此了。
那些奉朝余孽中的余孽,此刻陆续走了出来,几乎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
极其怨恨的看着沈明贤。
沈明贤看到这些眼神时,心中更加不愉快。
在死之前的几十年里,他很少失败,很少犯蠢,做的大多数事情顺风顺水。
不管是武道修行,还是治国理政,都堪称千古一帝。
哪怕是自己看中的女人,都算得上是世间极品。
现如今,竟然斗不过青出于蓝的沈玉泽,还被他的妻子全面否定。
即便看不见白玉京。
沈明贤都能听到,那股不绝于耳的嘲笑声。
“沈明贤,你太过不自量力。”
“仔细看看吧,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做无用之功。”
“不但没有化解这股因果,还让你的两个儿子斗的越来越狠,这就是你的妙手吗?”
“哈哈!纯粹是臭棋!”
这些言语,不过是沈明贤臆想出来的结果。
某些飞升者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股戏谑目光审视着这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
寥寥无几的奉朝余孽们,在此时此刻也对他口诛笔伐。
“沉无方!这就是你谋划十年来的手笔?”
“你亲自说过,会让我们见到让大奉复国的希望!”
“这遍地的尸体,就是你所说的希望?你这个骗子!”
“不!他是无能!自以为是的无能!”
沈明贤被彻底激怒,凶恶无比地看着这些余孽中的余孽。
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要帮奉朝余孽复国。
只是想利用他们的强烈意愿,来为自己达成一个又一个的目的。
非要追根溯源。
如果不是沈明贤,这帮奉朝余孽根本就不会冒头,因为他们看到日益强盛的大云皇朝,迟早都会明白,大奉皇朝是在时代更替中必须被磨灭的事物。
即便复国了,也会被时代浪潮所吞没。
沈明贤再度祭出那把金色长剑,阴沉着脸。
然后一剑一剑的斩杀了所有奉朝余孽。
“我是失败者又如何,你们都是失败者,为何要互相指责,为何不能同病相怜?”
“为何不能重归于好!为何不能冰释前嫌!”
“为何我就是算不过他们!”
沈明贤紧紧捏着剑柄,看着往外飙血的尸体,心境已经开始变得极度扭曲。
一道温和嗓音在背后响起。
“陛下,你为何要如此执着呢?”
这道嗓音,沈明贤感觉到很熟悉。
猛然回过头去,看到一袭白衫文士站在这里。
他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在襄州看到张太忠时,他就是穿着这身衣服。
“太忠?你不是飞升了吗!”
沈明贤惊奇不已。
张太忠微微点头:“对,陛下对我的出现如此惊奇,说明你依旧不明白白玉京的份量所在,在他们眼里,你一直都在蚍蜉撼树。”
“不过,有一点陛下觉得是对的,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也没资格,来左右这座人间。”
沈明贤欣喜道:“对吧!我就说了,我没错!这世上只有你能理解我!”
张太忠很是困惑。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白玉京文海楼内,一直看着这一方天地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沈明贤的初衷是没错。
他也弄清楚了,白玉京确实处于危在旦夕的边界,对于沈玉泽和沈玉尘的算计,也是事实。
但他似乎并不明白。
自己已经死了。
在死之前,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张太忠看见沈明贤这癫狂无比的状态,逐渐明白其心中所想。
沈明贤,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来彰显自己的无与伦比与独一无二。
他并不甘心被浪潮所吞没。
既不愿意屈居人下,又不愿意生死轮回,才会不断与白玉京对抗。
“陛下,挽救人间没有错,您想要誉王和穆王之间冰释前嫌,也没有错。”
“可这个过程错的太大了。”
“一个错误的过程,是永远无法达到正确的结果,这次所发生的事情就是事实。”
“你想要通过公孙官,让誉王感到恐惧,但你忽略了誉王本身的心性与潜质,也想不到他在张瓷的栽培下能够成长到如此地步。”
“如今,公孙官死在他的手里,穆王迟早会得知这件事情,而公孙官对于穆王来说有多么重要,您心里也应该清楚。”
“如此一来,如何冰释前嫌?如何重归于好?”
沈明贤满眼不甘:“你冒险回到人间,也是为了否定我吗?”
“臣只是想让陛下认清现实,切莫执着。”
“趁着还有机会,要么飞升,要么转世。”
“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您身为局外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重活一世,什么都改变不了?
沈明贤先是咬牙切齿,然后忽然哈哈大笑。
“张太忠啊张太忠,你说话一直都是这么不中听,但我却愿意听你的。”
“但,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你大可告诉那些飞升者,只要我还有一线生机活着,就会和他们斗到底!”
话落,沈明贤抬起手狠狠揉着脸。
不再顶着沉无方的样貌,而是以自己真正的样貌,展露在这天地之间。
沈明贤张开双臂,朗声道:“太忠,我现在和刚当上太子时一样,身边空无一人,亦是群敌环伺,你要再来帮我一回吗?”
张太忠摇了摇头。
“陛下,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但我已经是飞升的天人,是坐镇白玉京文海楼的儒家至圣,不再是当初那个穷酸书生,所以这次我不会再帮你了。”
沈明贤目露惋惜,但并未继续强求。
“好,那……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张太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身形在天地之间消散成一阵白雾。
沈明贤抬头看向天际,心中所想,惊为天人。
“谁说,到了白玉京,才能跻身飞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