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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怜用锄头小心翼翼地刨开土一看,顿时长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种子没有继续变少。
还是原来的三颗。
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某只傲娇的小东西正定定盯着自己看。
见自己望过来,立刻不屑地转过头去。
“呵呵..”
谢怜冷笑两声,也懒得理她,收回目光。
谢怜挖出一颗种子放在自己眼前仔细端详,表情并不是太好。
这种子在土里埋了好多天了,她每天又是浇水又是施肥的,却一点要发芽的迹象都没有,还是和种下去的时候一样。
“难不成不是用来种,真是送给我吃的?”
谢怜犯了嘀咕,强忍住再嗑一颗的冲动,摇摇头将其重新埋进土里。
且不再看它,若是能发芽最好,若不能发芽..就算了吧。
谢怜意态阑珊地站起来,这时候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敲门声,一个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姐,您在家吗?”
谢怜一听声音,眼前顿时一亮,忙唤其进门
不多时,一个满身富贵气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谢怜面前。
一如往常的恭敬礼貌,赫然是那个时常前来拜访的欢姓世俗客。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东西要给你..”
谢怜笑着说道,随后便进屋去拿她早就准备好的字帖。
幻宝本只是日常过来给帝君请安,顺带看看能不能从帝君这探到点口风,了解一下那两个仙魔二代到底和帝君的谋划有没有关系,有没有需要用到自己的地方。
却不曾想刚进来帝君大人就说有东西要给他,顿时受宠若惊。
谢怜将字帖递给幻宝,幻宝满怀激动地打开,待看清里面的内容,心脏便是跟着狠狠一阵狂跳。
“招财进宝,广纳福缘。”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仿佛穷极天地富贵之气,金紫之运。
幻宝仿佛看到诸多七宝妙树、玲珑宝塔、紫玉葫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无可想的富华之象在自己眼前划过。
体内的宝光仙气更是如沸水一般剧烈波动起来,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脑海中更是神而明之般快速掠过几个隐隐约约的画面,心中有无比强烈的直觉告知他,若是循之找过去,必然是一场场奇遇和机缘。
幻宝看着手中字帖,心神震动。
这哪里是普普通通的一幅字帖,分明就是一件可增添灵宝宗修士福缘宝运的无上至宝啊。
帝君这是
在传授他外物证道的无上法门吗?!
“嘶—.‖—”
幻宝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和狂喜,深深向谢怜行礼。
“多谢帝小姐赏赐。”
谢怜哑然失笑,摆手道:“谈何赏赐,只是谢你上次带来的那些糕点水果而已。一件小礼物罢了”
幻宝心中喜悦无法言说。
果然,投帝君所好这个想法是没错的,君颜大悦,随手赐下的奖赏,超出他所付出的那点仙食何止千万倍!
谢怜看着幻宝一副强忍激动、喜不自禁的模样,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书画一道,除了自身本事需要过硬之外,写什么字画什么画给什么人也是一门学问。
想她一直以来陆陆续续也或送或卖也出手不少字画,无一不是都送到人家心坎里去的。
哪一个不是这般欣喜若狂、爱不释手的模样?
说白了,这就是智慧。
做人的智慧。
否则谢前辈何德何能可以让这么多修士都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谢前辈”呢。
正想再说几句,忽然神色一动,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颇为欣喜地对幻宝说道:“你今天来的可真是巧,这下要有口福了。”
幻宝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谢怜却已经走到院子角落拿起了锄头,满脸期待地走到老桃树下,一锄落地。
“埋了这么久的酒,可算是酿好了.”
“此番你不必回来,继续留在那一位身边即可,这是你江奕的天大造化和机缘,不可轻弃”
“你也莫跟那位提我无生道宫的半个字,那一位心中自有打算。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句话你当清楚。
看不透,就莫要开口。更别说你我根本不是观棋之人,只是那位棋盘上的一颗小小棋子罢了..”
“若是那一位出手,那是最好。若是不出手
你心中也千万千万不能生出半点怨怼之情,恭谨之心千万千万不要少了半分。
我无生道宫的道统是那一位传下的,即便做了那一位的弃子,也是心甘情愿,虽死无悔。”
“至少,无生道宫还有你江奕在不是吗?”
“还有,这些话不是我的意思,是祖师他亲口说的。”
“去吧江奕,你是我无生道宫自无生祖师之后最为聪颖灵慧之人,我想你应该能明白的。”
“.唉.”
江奕失魂落魄地走在长街之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掌门与他交代的种种,心神恍惚。
钟神秀跟在江奕身边,双眉紧皱,屡次想要开口说些安慰的话,但每每到了嘴边,却还是说不出口。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熟悉的小店门口。
站住不动。
江奕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简,呆呆地看了片刻,然后冲钟神秀惨然一笑,道:“神秀,那两邪魔现已经在我无生道宫之外了。”
钟神秀眉头一挑,身上不由自主地涌出丝丝剑意,但又被他生生压下去。
钟神秀深吸一口气,无比认真地看着江奕说道:“你想现在调头回去,还是进去。我都陪你。”
江奕脸上露出深深的茫然之色。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木门,又回头看看身后走过的长街。
回头,便是与无生道宫同进退,共存亡,他对得起宗门数百年来的悉心栽培,对得起天地,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进去了,便要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即便万万里之外的宗门悄然覆灭,所有师兄弟掌门祖师尽皆战死,天地间独留他一人。
他也需露出笑颜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背负一切苟活下去。
这个选择,对于江奕来说..
难!
实在是太难了。
与此同时,中州无生道宫。
苍生为子的大殿之内,无生掌门站立下首,恭恭敬敬地对端坐在主座上的一名青衫人影开口道:“弟子已经安排一部分菁英离开,带着我宗道统传承
那两邪魔刚刚灭了一宗,已然朝我宗方向而来”
无生掌门轻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一切准备就绪,魔已入局,还请祖师持棋落子!”
说完,深深行礼。
大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和安静之中。
许久,主座上的青衫人影缓缓站起来,点头说道:“好。”.——
无生道宫之外,所有无生道宫弟子尽皆站于广场之中,每个人身边都设有一个棋台,棋盘。
每一人都抬头仰望高空,面色凝重,神色却无比的坚定与决绝。
终于,天际一片如墨魔云快速横移过来。
魔云中可见两道身影,一道邪气纵横,一道魔焰滔天。
两人还未逼近,周身所散发出的恐怖气势已然让天地色变,恐怖无比。
无生道宫众多弟子皆神色一紧,有修为低者面色惨白,双腿颤抖着,几乎要在这恐怖威势下跪倒下来。
但旁边却有一只手伸来,将其稳稳扶住,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轻声安稳:“莫怕。”
后者面色一红,低声回一句:“多谢师兄。”
再抬头,脸色依旧苍白,眼中还是残有恐惧,但是
他已经能站稳了!
魔云很快横移至无生道宫上方,遮蔽了天光,阴霾和黑暗笼罩整个无生道宫。
黑云中,林平安和上极老魔居高临下,后者目光奇异,看着底下无数毫不畏惧与他对视的蝼蚁般的凡间修士,轻声道:“有趣,真当有趣”
紧接着,他忽然狞笑一声,将自己身上的气势狠狠往底下倾轧下去。
一时间,虚空中的可怕魔威瞬间暴涨十倍不止,几乎凝成实质417,轰隆隆碾压下来。
底下无数无生道宫弟子眼睛睁大,正绝望无措之际,忽然一道无形之力充斥天地之间。
虽然较之魔威逊色了许多,却以一种无比巧妙的方式,将红发青年的威压勉强抵挡消泯于无形之中。
下一刻,一袭青衫出现在虚空之中,身后跟着无生掌门,与两大魔头相对立。
这是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青年。
相貌谈不上英俊,但一双眸子却格外清亮,其中似乎蕴藏着天地万物、日月星辰之变。
所有人只要看到他那双眸子,便会不由自主忽略他的长相。
“祖师!”
“是无生祖师!祖师下凡了!”
底下的无生弟子纷纷叫起来,一个个神色激动,恭敬行礼叩拜。
这青衫青年一出现,他们仿佛便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身体内涌出了无穷的力量,不再畏惧,充满了斗志。
黑云中的红发青年和林平安两人也目露奇光,轻咦道:“没想到你还真敢下界。区区一刚入天仙境不久的小仙,明知必死却还有勇气出现
单凭这一点,你就胜过天上那些缩头乌龟不知道多少。”
青衫青年并不回话,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远处,虚空中影影绰绰,可见众多洞虚渡劫境修士掌门的身影。
“没想到无生大帝竟然真的下凡了?!”
天道宗白发老道眼神复杂地说道:“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无生大帝真不愧是我人间这万年以来最为出色的天骄修士。
单轮这心境,就足以让人望尘莫及。”
“可惜.”
一名修士话未说完,便重重摇了摇头。
其余修士也纷纷叹气。
红发青年上极老魔夸赞了几句,又接着道:“我上极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硬骨头。希望我等会儿将其一点点敲碎之时,你还能笑的出来。”
说完,他冷笑一声,掀起万丈黑云,以无比霸道的姿态向青衫青年和整个无生道宫席卷而去。
魔云来势之凶猛,让无数人齐齐色变。
青衫青年却面不改色,伸手在虚空中一点。
一点白光绽放,然后迅速扩大,化作一方仙气氤氲的棋盘飞上高空。
仙器棋盘中放射出无数道白光,与天地之间纵横交错,形成一个巨大的罩子般将整个无生道宫护持进去,也将魔云抵挡在外。
红发青年大笑:“区区天仙,以一件下品仙宝就想挡住我,你未免也太天真。”
说完,魔云压下,白色光罩摇摇欲坠。
青衫青年却不以为意,而是继续伸手轻点。
一点又一点白光飞出,每一点白光都化作一方棋盘。
一个..
两个
三个
青衫青年足足丢出八个棋盘,每个棋盘都是仙器级法宝,分别悬于虚空八个方位。
以之前那见仙宝级棋盘为中心,形成一个莫名的阵势,放射出无数道白光,纵横交错
如同一个天大的牢笼。
这一次,不仅仅是护住无生道宫,更是将黑云,还有黑云中的林平安和红发青年两人都笼罩了进去。
“可笑..”
红发青年冷笑,魔云移动,一道道白光如脆弱的丝线般轻易破碎。
“靠这些垃圾仙器就想困住我?可笑之极!”
但红发青年的脸色很快变了。
他赫然发现,虽然魔云能轻易碾断那些白光,但源源不断更多的白光却随时涌现出来,且不断在悄悄分割削减着魔云的能量,一点一点蚕食。
“不可能!这是什么东西?!”
红发青年忍不住怒吼,发觉无论他如何努力,那无数白光都斩不尽杀不觉,而且滑溜至极.
时时在变动,时时在幻灭,玄奥无比。
“该死该死!”
红发青年暴跳如雷,犹如困兽一般驾驭魔云在白光牢笼中横冲直撞。
就连林平安的眉头都皱起了。
而青衫青年则盘膝坐于虚空之中,风轻云淡地时不时用手指在虚空轻点。
白光也随之发生变化。
那姿态,就好像.
在与虚无之人博弈下棋一般。
与此同时,无生掌门也清喝一声,高声道:“所有无生道宫弟子,与我共助祖师一臂之力。”
千万弟子齐声应和,“是。”
紧接着,所有无生弟子在身边早就摆好的棋盘边坐下。
这一刻他们的神念精魂似乎与天空中的青衫青年完全连通在一起。
每个人棋盘中都相应显化出棋局,各自落子。
而有千万门徒弟子相助,青衫青年的眼眸也越发明亮,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相应的虚空白光生演变幻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天大的白光囚牢,一点一点变得稳固起来。
这一幕,实在震撼!
远处,无数围观的掌门修士脸上全都露出极度动容之色。
“这”
有人难以抑制心中的激荡,喃喃开口道:“无生大帝这是,以九大仙器为棋盘,以天地灵气为棋子,集万千无生道宫弟子之力
在下一盘,欲困杀邪魔的惊天大局啊!”
“嘶嘶——”
所有修士都倒吸一口凉气。
白发老道心悦诚服,由衷感叹:“此等风采,无生大帝真当为我人间界的不世人杰!”
“善也..”.——
老桃树下,小小的方桌摆开。
桌上放着几碟简单小菜,两副碗筷,还有两个小小的酒杯。
谢怜手捧一个酒坛,破开上面的泥封,一股淡淡的酒香立刻弥漫而出。
“时间正好,多埋一盏茶或是少埋一盏茶的时间,这酒就要变味了..”
谢怜随手给两个酒杯都倒满酒,笑着对幻宝说道:“你今日却是有福,正好赶上我这几坛酒开封..”
幻宝端坐在竹椅上,衣袍下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脸庞涨得通红,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是是啊,我可是有福”
幻宝看着面前的小小酒杯,仙心狂颤,在底下偷偷用手拧自己的大腿,以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帝君亲自所酿之酒,帝君亲手~所斟之酒.
幻宝觉得,怕是做梦,-自己也不敢这么做。
“若不是帝君如今隐居在此修身养性,几乎彻底将自己当成了凡人一般,否则我幻宝便是千世万世万万世,都修不来的天-大福分.”
幻宝满心感慨地想着。
谢怜笑着招呼道:“喝吧,莫嫌下酒菜粗淡就行。”
幻宝连道不敢,正满怀激动和期待要好好尝尝这帝君亲酿亲斟之酒,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和唤门声。
“前辈..”
“进来。”
谢怜回了一句。
不多时,两个挺拔俊朗的青年走到院中。
见到两人,谢怜立刻笑道:“你们是属于狗鼻子的吗?这都能赶上?快来快来,坐下与我一起喝酒。”
说着,便让阿奴进去再拿酒杯碗筷。
“多谢前辈。”
钟神秀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回头拽拽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的江奕,小心翼翼在方桌边上坐下来。
酒杯碗筷很快拿来,新酒倒上。
谢怜招呼道:“莫要客气,自己动手便是。不过你们要当心了,这酒可是烈的很,我每次喝上几杯,都要醉上三天三夜才肯罢休”
幻宝听到这话心头顿时一惊。
连帝君喝了都要醉上三天三夜之酒,他要是喝上一口岂不是要直接醉死过去?!、
不敢喝不敢喝。
谢怜拿起酒杯,正要好好尝尝这新酿之酒,忽然发觉江奕的状态有些不对。
从进门到现在,江奕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心情似乎非常的沉闷和沮丧。
当下忍不住开口询问:“江奕,你怎么了?”
江奕木然,似乎没有听到。
钟神秀连忙捅捅他的胳膊,轻声道:“前辈问你话呢。”
“啊?”
江奕终于有了反应,慢慢抬起头来,脸上尽是茫然无措和浓浓哀悯之色。
两颊还隐隐有泪痕,似乎刚刚哭过一般。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江奕这样一个修士大男人陷入如此境地,而且还流泪。
谢怜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关切询问:“江奕,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劳烦前辈关心了”
江奕灰暗的俊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道:“我只是只是”
他迟疑了一会儿,好久才将最后几个字吐出来。
“我只是想回家了。”
想回家?
谢怜:???。
想回家你就回啊,回家不就一会儿的功夫?
就这事至于哭?
“想回家你便回啊。”
谢怜说道。
听到谢怜的话,江奕一愣,然后猛地抬起头,看着他急切道:“前辈,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回去?”
谢怜眨眨眼,转头看向钟神秀。
钟神秀瞅了江奕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江奕想回去,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家里人不许他回去。”
江奕苦涩地垂下头去。
谢怜则眉头皱起,思索起来。
想回去却又不让他回去,能让江奕这样一个大男人流泪哭泣,必然不是表面上所说的那样轻松。
看着江奕和钟神秀两人,谢怜心中不由轻轻感叹,心中复杂的情绪也一波波翻涌上来。
“平生不负青云路,坐看云起笑沧海”
谢怜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怅然念出这两句诗,看着江奕复杂难明地说道:“江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奕茫然抬头,眼神迷惘,似乎有些没理解。
谢怜却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声。
既然有机会踏上修行之路,便好好修行,莫要辜负今生今世这一份仙缘。
待你修行有成,长生久视之时,别说研究棋艺这种凡俗小道,就算是每天坐看云展云舒,潮涨潮落,也有大把大把的光阴给你去肆意挥霍
你这个傻小子,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有如此好的修行条件却不好好珍惜,你可知.
还有很多人,连踏上修行路的资格都没有啊!
谢怜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
白光丝线纵横交错所编织的天地囚笼,将林平安和红发青年上极老魔连同魔云一同笼罩其中。
红发青年如困兽一般在牢笼重四处冲撞,怒吼。
但牢笼坚韧不可破,扯断百道它便生出千道,斩断千道它便生出万道。
绵绵不绝,反而庞大的魔云黑气在不断地被削弱和消减,红发青年的怒吼声越高亢,越显出他的无力和不甘。
围观修士遥遥看着那道高居天穹,虚空博弈的青衫人影,无比满心震撼,面色动容。
“无生大帝当初渡劫境就能困杀上界仙人,如今更是以天仙境修为做出囚困两名仙王级邪魔的壮举.这等才情,真当可惊可怖!”
“别忘了,无生大帝飞升上界才不过数万年,就已经有了如此成就.嘶——假以时日,无生大帝未必不能成为上界的一方诸侯人物啊!”
“无生道宫,迟早大兴啊!”
众多修士惊叹连连,有无生大帝这般才情惊世的大能人物在前面顶着,此番魔劫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安然度过的曙光。
另一处,幽荼也在关注着场中,望着那袭青衫,眼中流露出几分惊叹之色。
“没想到人间界也曾出过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真是了不起”
不过幽荼很快便摇摇头,略带惋惜地自言自语道:“可惜,纵然你才情再高,某些在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还是没法弥补”
幽荼可是亲眼见到,此时被困在棋盘囚笼中的那名红发青年,是修炼出魔神真身的。
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还远远不是全部。
果不其然,伴随着一声森寒之声,白光囚笼中的红发青年停下无谓的攻击。
“你是在下界第一个彻底惹怒我的.”
红发青年冷冷看着青衫青年,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开口道:“现在,游戏结束,你可以去死了。”
说着,红发青年深吸一口气。
他周身所有的魔云如百川归海般统统被他吸入口鼻之中,天地顿时为之一清。
林平安冷笑了几声,默默退后。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红发青年,神色惊疑,不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下一刻,红发青年身上猛地升腾起一道远超之前十数倍不止的惊天魔气。
黑雾如烟从他周身四处散发出来,而他的形貌也发生巨变。
“咔嚓咔嚓——”
一条条布满黑色鳞片的粗壮手臂从他肋处背后生长出来,脖颈处又长出狰狞的魔头。
不一会儿,便化作一尊三首六臂的狰狞妖魔形象。
盘膝端坐虚空的青衫青年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手上不停,虚空中无数白光向其缠绕过去。
红发青年却只是轻蔑一笑,大步向前,白光刚刚缠绕上他的魔躯便被轻易挣断。
红发青年随意一拳打出。
“嘭——”
天空中某一阵点的仙器棋盘轰然爆开,碎成漫天残渣。
青衫青年也随之吐出一口鲜血,在他底下更是有一大批无生道宫弟子闷哼一声,吐血昏迷倒地。
红发青年手上不停。
“嘭——嘭——嘭”
他每挥出一拳,便有一块仙器棋盘被彻底轰烂,白光囚笼的威能削弱一分,青衫青年吐血一口,底下的无生弟子也随着倒下一片。
不一会儿功夫,白光大阵已然告破。
九副棋盘,只剩下最后一块仙宝级的棋盘悬于空中,棋盘上满是裂纹,摇摇欲坠。
端坐在高空的青衫青年胸口衣襟更是已完全被鲜血侵湿,脸色更是苍白若纸。
红发青年上极老魔居高临下看着青衫青年,冷笑不止。
六臂三头,惊天魔威笼盖四野。
青衫青年轻叹一声,似乎向着南边的方向似有若无地望了一眼,然后站起身,一脸平静地开口道:“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说完,便收回哀鸣不止的最后一块仙宝棋盘,站在红发青年面前,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慷慨赴死!
底下,众多面色惨白、瘫坐在地的无生弟子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悲恸之色,凄然高呼:“祖师.”
无生掌门更是一脸惨然,摇摇头,默默低下头。
远处围观的修士们一个个默不作声,眼神中充满震撼和惊恐。
局势陡变,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这邪魔竟然还隐藏了实力,恐怖如斯!
原本还升起希望的内心又快速坠入深谷。
连无生大帝这般才情惊世的不世人杰都无法抵挡邪魔的脚步,阻止无生道宫的覆灭。
那他们.又该如何自救?!
躲在暗处的幽荼也微微摇了摇头,神色略有惋惜,但很快又变成欣慰。
如无生大帝这般的人杰若是活着,成长起来,日后必然是帝君成就大业路上的绊脚石。
如今死了,也好。
“你这人,死到临头了骨头还这么硬,真是.”
红发青年三个头颅都在不住摇摆,忽然猛地杀意显露,魔性高涨。
“..真是让我忍不住想将你全身的骨头都给一块块敲碎啊!”
“给我死!”
红发青年六只魔臂齐齐向青衫青年抓去,整个人如同化作一片阴影,扑出的瞬间,所有人都有种天地都随之昏暗下来的错觉。
天地无光,末世降临,无穷无尽的绝望在疯狂滋生
可就在这时..
红发青年距隔青衫青年中间的虚空,忽然悄无声息地破开一道口子。
一截黑色剑锋从中探出,隐隐约约似乎有个含糊不清的声音跟着传来。
“..拿你人头下酒!”
红发青年眼睛猛地睁大,紫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剑锋之影。
只见那截黑色剑锋轻轻巧巧地往前一送,三颗好大人头便被割下,咕噜咕噜滚落下来。
其中一颗还随着黑色剑锋的缩回一起掉进了那虚空裂口当中。
狂猛暴戾、魔焰滔天的六臂魔躯,保持着一个向前的动作僵住不动。
然后像石头一样直直从天空中坠下.
这一刻,天地失音。
场中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全都表情呆滞站在原地,整个人跟傻了一般。
“平生不负青云路,坐看云起笑沧海”
江奕神色茫然,眼神一时清明又一时迷惘,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诗,猜不透到底是何意。
谢怜看着江奕这副样子,失望摇摇头。
两杯酒下肚。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江奕一眼,随手拿起桌上酒坛往嘴里狠狠灌了几口。
酒意愈发浓了。
谢怜洒然一笑,面色微醺,醉眼朦胧,随手拿起手边的竹筷敲打酒杯。
伴着清脆的敲击声,轻声漫唱起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谢怜酒意越浓,手中之剑就舞得越发狂放。
幻宝和江奕、钟神秀三人一脸惊骇地看着谢怜舞剑的身影。
他们感觉,随着谢前辈手中长剑的舞动,整方天地仿佛都随之翻转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快速昏暗下来,狂风大作,黑云盖顶。
紫色的雷霆闪动着,滚滚雷声似乎在怒吼着不甘。
无穷无尽的无上剑意从谢怜的身上剑上喷涌出来,搅动天象。
方圆万里,如同雷霆灭世一般。
无数修士飞上长天,惊骇莫名,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猜测纷纷。
“前辈..前辈”
江奕和钟神秀完全看傻了,被可怕的剑意和天象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幻宝也狂咽一口唾沫,看一眼桌上的酒杯,心中庆幸自己还未喝上一口。
“帝君大人这是.回忆起往昔峥嵘了吗..”
幻宝喃喃低语,“诗中和剑中透露出的不甘和忿懑,莫不是在倾述当年远古仙庭的崩落之痛?”
谢怜并不知晓这一切。
她已经醉了,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剑舞当中。
一边轻声漫唱,一边舞剑。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谢怜的剑舞,似公孙大娘的剑舞,潇洒不羁,华美绚烂。
但如今酒醉,这华丽的剑舞中却又增添上一分狂放之情。
天象越来越恐怖,天色几乎已经完全昏暗下来了,道道紫色雷霆如怒龙一般在黑云中翻滚。
雷光映照出江奕钟神秀和幻宝三人苍白如纸的面孔。
三人眼中,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眼前这道孤独孑立,洒然挥剑的身影。
终于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随着最后一句诗从谢怜口中轻轻吐出。
谢怜停下手中动作,身子摇摇欲坠,意态却无比的超然。
天空中的恐怖天象似乎也慢慢平息了。
谢怜酣红的娇靥上露出一抹笑容,忽然持剑而立,向着虚无的前方,清喝一声:“小小妖魔,今日便用你的人头下酒!..”
说完,一剑便向前斩去。
随着这一剑的斩出,天空也猛地炸起一道前所未有的紫色惊雷,然后彻底平息。
而这一剑似乎因为谢怜的醉意而持握不稳,摇摇晃晃。
但随着长剑斩出,前半截剑锋却忽然没入了虚空。
只听“噗嗤”一声.
下一刻,幻宝三人眼珠子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虚空中一颗硕大的狰狞头颅滚落下来。
头颅骨碌骨碌一直滚到墙角,鲜血渗入泥土里。
可惜谢怜在斩出那一剑之时,就已经跌跌撞撞地倚靠在老桃树上,呼呼大睡,彻底醉倒。
若是她还清醒着,必定会看出那人头所滚落之地,便是她埋下种子的地方。
老桃树上的小红鸟落下来,轻轻落在谢怜的肩膀上,展开翅膀对着她酣醉的脸庞一下一下地扇着风。
幻宝三人已经完全呆傻,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半晌,幻宝才喃喃低语道:“原来,帝君大人好醉梦中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