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在下龙湾的河道上逆流而上,两侧嶙峋的怪山各不相同,披上了一层有些泛黄的植被。清翠的河水打在船身,激起一层层晶莹的水花,水花的声响妙曼动听,宛若白居易笔下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广目天坐在船头上,她的怀中抱着古琴,闭上双眼,纤纤玉手轻抚琴弦,静静地弹奏着。她的手中,一曲“碣石调幽兰”悠扬传出。据说,此曲传自南朝梁代隐士丘明,曲名之前冠以调名,这样的标题为琴曲中所仅见。南北朝时流行碣石舞,碣石调为当时碣石舞曲调。
琯琯静静地坐在广目天的身旁,她双手托着双腮,聆听着这优美的曲调。从背影来看,这两人宛若两个豆蔻少女,不谙世事。
“幻音坊的曲技果然名不虚传,姑娘的琴艺,放眼整个三晋大地,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你媲美之人了。”曲罢,琯琯拍着双手,赞叹道。
“再好的琴艺,若是没有好乐器的辅佐,便也弹不出动人的曲调出来。这把紫檀木画槽琴,不仅是一件神兵利器,同样更是一件旷绝古今的乐器。”广目天说。
“这一琴一琵琶,在我晋国放置了数十年,因为构造的特殊,若非身怀内力之人,是无法将乐器弹奏出声响的。你与那梵音妹子,也是与这古乐器有缘。”琯琯道。
“贵客,贵客,前面便是猴岛了!”此时,船夫从船尾跑了过来,他穿过船厅,径直走到了船头。琯琯和广目天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座岛屿。
只见这座岛屿周身都是十余丈的灰岩壁,岩壁滑不留手,没有一丝植被的覆盖。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块缺口,而在猴岛的旁边,另一条二层花船静静地停靠在了那里。
此时,宋召召与广目天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猴岛,甚是奇怪。
“船家,这猴岛的入口,怕是在后面?”梵音天问道。
“猴岛内生活着数以万计的猕猴,这座猴岛便是它们天然的庇护场所,所以并未有缺口可以供船只通行。”船夫说。
“这十余丈的高度,我们几人用轻功巧劲攀爬,倒是可以翻越过去,只是你怎么办?”琯琯问着船夫。
船夫捋了捋胡须,“山人自有妙计也~”说着,他招呼着伙计,将花船停靠在了猴岛的旁边,接着,将一侧的小舟放了下来。
船夫率先跳上了小船上,并朝着甲板上的宋召召等人招呼道:“贵人,贵人,请下来!”
宋召召等人也是不明所以,但是看到他的招呼,便也陆续跳到了小船上。这小船本就窄小,每跳下一个人,船体都会在重力的作用下左摇右晃。
“几位,扶好了,坐在船上莫要移动,仔细着掉进水里!”船夫说着,站在船尾,接过花船上的伙计递过来的一柄竹竿,便杵着河水,继续往里划去。
“船家,咱们到底是要如何进岛?这前面似是没有水路了呀!”广目天问道。
“不对,还是有的!”眼尖的琯琯看出了端倪。她指了指右前方,众人的目光随之移动,只见在不远处,水面与猴岛中间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只不过这缝隙实在是太小,若不是离得太近,便也看不清楚样子。
“贵人们,劳驾低一下头!”说话间,船夫已经将小船划至了猴岛的缝隙处,众人匍匐在船上,船夫将竹竿竖着放在了船身,他猫着腰,用双手摩擦着头顶的岩石,小船缓慢地进入了缝隙里。
“这入口设计的还真是巧妙,寻常外来人,定是找寻不到它的所在!”琯琯说。
“想进这猴岛,也不是随时都可以的。每月的初五到十五,下龙湾的水位会下降一些,这条缝隙才会显露出来。几位贵人来得还真是时候!”船夫说。
洞内很是漆黑,船夫只得凭借多年的经验,抹黑朝前滑行,待到一炷香的功夫后,远处隐约传来看一阵光亮,等到众人完全出了这缝隙山洞,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极为宽阔的水域。这猴岛里面的水,泛着浅蓝色与浅绿色的双重光晕,较之下龙湾河道上的,更加好看。
水域被周围的岩壁围成了一个圈,形成了一个“潭”,置身其中,抬头望去,只看得到圆圆的一角天空,颇有坐井观天的味道。
这内里的石壁,多了些许的平台和缝隙。平台之上,生长着茂盛的植被,环绕了猴岛的一周。时不时的从树丛里传来了“吱吱唧唧”的叫声,待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群群猕猴在林中跳动。
“来者何人!”此时,众人的身后,突现了一条小船,船上有两名身穿盔甲的带刀侍卫,正怒目着宋召召等人。
船夫看出了这二人身份的不凡。为了不产生没必要的误会,便想要上前做个解释。
“官爷,官爷~小的是这下龙湾上的船夫,带着几个贵人途径猴岛,便想上来一览猴岛的风景,实在是无心叨扰!”船夫说。
“莫要靠近过来!”侍卫说着,便已然将别在腰间的长刀抽了出来。
可是,这小船之上坐了五个人,在水面惯性的作用下,怎能说停就停呢?船夫忙从船尾走到了船头,朝着两名侍卫作揖。
“放肆!有刺客!”此时,这两名护卫误将这船夫与宋召召等人当成了刺客,随即挥刀一斩,一股浓稠的血水,洒在了潭水里,众人所乘坐的小船下,形成了一个鲜红的圆圈。
船夫还没缓过神来,他捂着自己的喉咙,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可鲜血却早已止不住的喷了出来。
“贵人,快走,快走!”船夫喃喃地说着,便整个人都掉进了潭水里。
“真是放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你们南越还有没有王法了!”梵音天气得直跺脚,从船上站了起来。
这两名侍卫也为自己方才的冒失有些不知所措,可又不愿承认自己的过失。他们将刀抗在了肩膀上,朝着众人邪魅一笑。
“你这小妞,在南越,本大爷便是王法!”其中一个侍卫说道。
“还真是猖狂!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猖狂的资本!”梵音天说着,朝着空中挥动着右手,身后琵琶的琴套,在她内力的作用下,飞了出去。
梵音天一跃而起,将琵琶抱在了怀中,她双腿别在了一颗大树上,朝着侍卫的小船弹奏出了两缕剑气。
“呦,这妮子还有些功夫在身上!”两名侍卫看到飞击而来的剑气,忙纵身一跃,跳到了空中,小船被剑气炸得四分五裂,激起一阵阵水花。
梵音天抱着琵琶朝着二人飞去,三人在空中缠斗在了一起。两把弯刀快速地朝着梵音天砍去,梵音天转动着琵琶,与这二人周旋。
“看身手,这两名男子应是有着小天位的功力。他二人,绝非凡夫俗子。”琯琯看着空中打斗的众人说道。
“那我去帮梵音天!”广目天说着,刚要拿起古琴,却被琯琯拦了下来。“你忘记了,有了画槽乐器的加持,你二人现下的功力,已经可以媲美中天位了。梵音天对付他二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琯琯道。
此时,其中一男子的快刀朝着梵音天的面门砍来,梵音天忙侧过身子躲闪,而另一人,则迅速地朝着她的腰部砍去。
梵音天的琵琶技艺,以远程攻击和音律控制为主,她并不擅长近身格斗。梵音天催动身体的迷香,将这二人暂时麻痹住了,继而飞速地朝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的树顶飞去。
猴岛上的猕猴,被这股激烈的打斗声,吓得大叫起来。整个猴群都开始躁动不安,在树林中上蹿下跳。猴子的叫声混合着树叶沙沙的声响,将这万籁俱寂的猴岛,变得异常的热闹。
“大自在音!”梵音天用右脚的脚尖轻轻点着树尖,左腿横在了右膝盖上。她将画槽琵琶的龙头对准了这二人,随即弹奏出了几缕大自在音的剑气。
音律剑气朝着这二人飞快的袭来,刚刚解除了迷香控制的侍卫,此时身子还没有缓过来,便也来不及躲闪,直接正面扛下了剑气。
“啊!”只听那二人一声惨叫,继而口吐鲜血,咕咚咕咚两声,便掉落在了潭水里。
“哎,可惜了这船家的一条性命!”宋召召看着渐渐恢复蓝绿色的潭水,叹了口气。
“如此霸道蛮横,死不足惜!”梵音天看着水潭,吐了一口口水。
此时,猴岛上的树枝又快速地晃动了起来,婆娑树影的背后,一年轻男子的身影隐约可见。
“嗖嗖!”只听两声箭响,伴随着猴子痛苦的哀啼,响彻晴空。而另一只利箭,则朝着宋召召射了过来。
宋召召看着飞来的利箭,微微一笑。她伸出食指与中指,接住了箭头,她一用力便夹断了利箭,扔进了潭水里。
“姑娘,你没事吧!”此时,树影背后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
宋召召双手拍了拍船沿,整个人旋转着,朝着射箭之人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