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的夜晚,宁静而安详。
作为数百年前便视为修仙圣地的天山昆墟,天地之灵气环绕,置身山中,只觉得心旷神怡。较之在仙霞镇相比,翠凰阙的这一晚,却也丝毫没有呼吸困难,胸闷等状况,或许这便是灵气所致的缘由吧。
清晨,宋召召第一次贪睡到了三竿日上,梵音天等人并未敢上前打扰,只得备好面巾脸盆,在屋外等候。
“梵音天,梵音天。”宋召召轻声唤着。
“奴婢在!”梵音天将脸盆递给了阳炎天,推开了宋召召的房门。
“什么时辰了?”宋召召问道。
“启禀女帝,巳时了。”
“什么!已经巳时了!”宋召召听罢,一个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女帝恕罪,奴婢见您一路走来舟车劳顿,今日好不容易能贪睡一会儿,便未敢打扰。”梵音天小声地说。
“好了好了,快点为本宫梳妆吧,已经到了天山脚下,寒铁也已经得到了。咱们离开歧国的时日不短了,重铸紫霄幻音剑,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宋召召说着,便坐在了梳妆台的面前。
“都进来吧!”梵音天拍了拍手,门口等候的九天圣姬,便依次走了进来。
“将头发全部梳起来吧。”宋召召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天山剑阵,凶险异常,长发飘飘,多有不便。”
玄净天与妙成天先拿来面盆为宋召召洁面,多闻天伺候她漱口,阳炎天为其更衣,而梵音天和广目天,则开始给宋召召梳头盘发。
梵音天将宋召召的头发梳理在一侧,呈下垂状,而垂点处,被广目天插上了两朵金花发簪,这种发髻名曰堕马髻。
堕马髻,据说是由东汉时期梁冀的妻子孙寿所创,因其独特的侧垂和倒垂形态,这种发髻样式迅速在京城流行开来,并影响了后世多个朝代。
“寒铁收好了吗?”宋召召问着身旁的广目天。
“女帝请放心,在这里呢!”广目天拍了拍胸前的包袱,说。
“宋姑娘,该启程了!”此时,玲滢站在屋外敲着房门,妙成天走了过去将房门推开,晌午的阳光从楼阁的缝隙中照射进来,打在地上,身上,暖洋洋的。
“众圣姬,出发!”宋召召轻声说着,将紫霄幻音剑背在了身后,拿起了凤头二胡,率先走了出去。
“你这发髻,还真是既特别又漂亮!”玲滢看着宋召召的发饰,赞叹道。
“没办法,女帝天生丽质,梳什么样的发髻都好看。”梵音天说着,也抱着琵琶走了出来。
翠凰台外,前几日薄薄的积雪已经被昨夜的晚风吹散,几棵胡杨树,也已经开始掉落叶子了。这座有着江南韵味的山中宫阙,虽与身后的雪山显得格格不入,却也无时无刻不再向天山中人,展示着它的特别与重要。
“柯。。。柯西呢?”妙成天轻声问着玲滢。
“哦?你说昨日那男子啊?听闻他家娘子病了,昨夜便带着那女娃娃下山去了。”玲滢说。
“哦。。。”妙成天听罢,低下了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就好比此刻我们的路,是要挑战天山剑阵,修复紫霄幻音剑;而未来的路,则要守护歧国一样。”宋召召转过身来,拍了拍妙成天的肩膀,“家国破碎,身受排挤,背井离乡,却能在这里偏安一隅,妻女成群,对于柯西来说,隐居塞外,过着最平凡普通的生活,才是他的幸福。”
“奴婢,明白。。。”妙成天说。
“你既已入了幻音坊,便不要再去想那七情六欲,我们的肩上,虽没有整个的天下,但是歧国的子民,却也是我们的千斤重担。”宋召召说着,又看了看广目天,“明白吗?”
“奴婢谨遵女帝教诲!”众圣姬低头抱拳。
宋召召自是知道广目天对温韬的情愫。而她自己,也曾有过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只不过,她不仅是幻音坊的女帝,更是歧国的王。为王者,要舍弃自己的一切,舍弃亲情,爱情,甚至是生命。冰冷的王座之上,杀伐果决的背后,是江山百姓的幸福之所在,若为王者,不能为民守土,王,又怎可再以君王自居?
“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玲滢摸着自己手中的黄金三叉戟,“翠公和翠婆去修复九宫节气阵去了,她告诉了我,后山的一条小路可以快速抵达天山铸剑阁,你们随我来吧!”
“好!”宋召召说着,便紧随着玲滢的步伐,朝着翠凰阙的后院走去。
“妙成天,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此时,柯西躲在了翠凰台门前的大柱子后,看着远去的一行人的背影,他的眼眶微湿,心中的愁绪万千。
“既然放不下那中原女子,为何,连一句道别都不曾留下呢?”不知何时,翠婆已然走到了柯西的身后,她伸出手来拍了拍柯西的肩膀,问道。
“说一句道别,又有何用?终究还是离别,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柯西说着,叹了口气,“只怪我当年未曾向她表明过心意,本想替歧国寻找到圣姬的下落,以此作为条件,向岐王提亲,怎奈何,阴错阳差便留在了这天山昆墟之中,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离儿是个好姑娘,虽然身子骨不太好,可这几年照顾你和女儿的起居,打理家事,也算是个贤内助。那位妙姑娘,多了些许江湖女子的豪气,依我看啊,未必适合你。”翠婆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柯西用拳头锤了锤翠凰台的柱子,便转身离开了。
木柱子在柯西拳头的震动下,往下掉着木屑粉末,“你这个臭小子,要是把我这大柱子锤裂了,你可得下山给我再砍几棵大树回来。”翠婆笑着说。
穿过翠凰台,沿着后门离开这座宫阙,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微微倾斜着沿着远处延伸。这条蜿蜒小路的两侧,密植了白皮松,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而脚下的台阶小路,初看似冰块雕琢而成,可再细细看来,却又不尽然也。
“这石阶,似乎与幻音坊的昆仑寒玉颇为相似!”梵音天蹲下身子,摸着这绵延数里的台阶,说道。
宋召召用二胡的凤头戳了戳地面,“果然,是昆仑的寒玉。昔年,咱们入昆仑,历尽千辛才找到了那么一块昆仑胎,可谁曾想到,在这天山昆墟,竟然能用这昆仑寒玉,制成绵延数里的步行台阶。枉那冥帝朱友珪还将昆仑胎视若珍宝,想要来我幻音坊夺取,可怎曾想到,铁骊诸部的人,却未将他们放在心上。”
“你是说,这台阶的材质,是传说中的昆仑寒玉?”玲滢听罢,瞬间瞳孔睁大。
“不错。我歧国幻音坊,也有这样的一块宝玉,自是不会认错的。”宋召召说。
“寒玉!那可真是个宝贝!”玲滢说着,便拿着黄金三叉戟开始撬着台阶,可是这由昆仑玉堆砌的台阶,做得严丝合缝,三叉戟的枪头,无从下手。
“我觉得,并非是铁骊诸部的人未将昆仑寒玉放在心上,而是大部落长未曾将寒玉放在心上。”玲滢边撬着昆仑玉边说:“众所周知,在昆仑寒玉上打坐修行,较常人来说,事半功倍。可是大部落长已经有着媲美不良帅的实力,自是不屑于这般投机取巧的。况且这条隐秘的小路,是连接翠凰阙与天山铸剑阁的。常人并未见过昆仑寒玉,便也不会知晓这台阶的材质,又怎来的觊觎呢?”
“此话说的有道理,不然当年,铁骊诸部也不会出动三大部落长,前往昆仑。不过这翠凰阙还真是个物华天宝的地方,不仅有铸造紫霄幻音剑所需要的矿石,就连这稀世难得一见的昆仑寒玉,也是车载斗量。”宋召召说。
“玲滢姑娘,我看你还是不要费力气了,这台阶虽然看似质朴,可是工艺却十分了得,你应该是撬不下来的。。。”妙成天说。
“哎,算了~”玲滢擦了擦三叉戟的枪头,“继续赶路吧。”
行至寒玉路的尽头,豁然开朗,眼前一片皑皑白雪,远处悬挂于半空的亭台楼阁,被积雪覆盖。前面的一圈围墙,将楼宇与满地的积雪隔开。围墙正中间的牌匾,赫然刻着“天山剑派”四个字。
“天山铸剑阁,终于到了!”宋召召看了看牌匾,又看了看身旁的广目天。
广目天微微鞠了一躬,她将怀中的古琴矗立在了地上,走上了台阶,轻声扣了三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