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成群的乌鸦盘旋在众人的头顶,它们的翅膀漆黑如墨,又泛着紫色的光晕,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很是好看。这乌鸦在吐蕃国,乃是祥瑞的象征,在佛教之中,更是地位超然。
青海上空的最后一抹晚霞,映衬在了山顶的转经轮上,几个喇嘛寺人,正在敲响着晚钟,“当~当~当~”回响了整个宅邸。
众人行至山顶,从三座金色宫殿里,传来了众喇嘛诵经的声音,伴随着袅袅的焚香,檀木的香气使得这座宅子,更具佛性。
“素来听闻吐蕃国信奉佛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宋召召看着大殿广场上的经幡,感叹道。
“我吐蕃受北魏与大唐的影响颇深,想当年,拓跋氏创立北魏,历代皇帝都信奉佛教,北魏更是称为万佛之国,我们吐蕃今日,怕还是不及拓跋氏当年的十之一二。”樊婆婆说道。
“你倒是个实在的人,有什么,便说什么了。”宋召召说。
“集百家所长,才能壮大自己,究一门之最,才能登上顶峰。前人之最,自是要当做前车之鉴,取其精华留作己用。”樊婆婆说着,看了看中间金殿的大门,“我吐蕃不过是小巧儿,若要溯源那佛国的历史,还是要去敦煌的。”
“敦煌~”宋召召想着离开凤翔前,吴丞相递交的关内关外地图,沿着青海北上,便是敦煌,再朝西行至半日的脚程,便到了阳关府。
“参见小姐,参见樊婆。”此时,金殿内走出了一名僧人,他双手合十,朝着二人鞠了一躬,“代昭娘娘已经在殿内久候了,还请二位前来觐见。”
“婆婆~”珍儿拉着樊婆婆的衣袖,樊婆婆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小姐莫怕,有老奴在呢!”
“诸位,后殿内备下了粗茶素菜,几位若是不嫌弃,便一同进去用个晚膳吧,只是那代昭娘娘是个不好相处的主,专宠数年,又与赞蒙不睦良久,此番前来,怕是不怀好意。”樊婆婆说。
“哼,这种专权跋扈的女人,姑奶奶我见多了,一会子若是惹毛了我,一曲琵琶送她见阎王!”梵音天说。
“梵音天,不得无礼!”宋召召侧身提点道,继而朝着樊婆婆点了点头,“客随主便,婆婆和珍儿请!”说着,便摆出了“请”的手势。
“施主请~”只见从殿内又走出来了两个小沙弥,指引着宋召召与九天圣姬。
宋召召等人随着樊婆婆和珍儿走进了金殿内,只见殿内金碧辉煌,数十枚鎏金的柱子,呈回字形排列在殿内,柱子上雕刻着金龙入云的图案,配上贴金工艺,显得富丽堂皇。
殿内的墙壁上,朝南面的一整墙,都彩绘了各式各样的佛教壁画,这些佛教壁画,皆以天竺传入的佛教为主,佛陀菩萨凶神恶煞,面目狰狞,与中原的佛像,大不相同。
“姐姐,你可还记得那个地宫?”广目天小声的对着梵音天嘀咕着。
“自是记得,那地宫差点让咱们姐妹二人折在那里,这壁画看起来,与那地宫之中的如出一辙。”梵音天道。
宫殿的东西北三面,依次放着佛陀的铜像,有的是纯铜的颜色,有的贴了金箔,有的做了彩绘,铜像刻画的惟妙惟肖,装束神态,也与那壁画上的如出一辙。铜像前面,摆满了油灯,加之宫殿四壁没有窗户,夕阳只能透过穹顶旁的缝隙照射进来,对于长期生活在中原的人们来说,眼前之景,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大殿中央,一排排僧人,正排列整齐的席地而坐,他们虔诚的念诵着宋召召听不懂的经文,应是吐蕃国的话语吧。
一众僧人的最前面,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端坐在那里。只见她一身绣满金线银丝的华丽袍子,领口以雪狐的皮毛做围边装饰。她的头发编成了无数条小辫子,前面的垂在胸口两侧,后面的盘了起来,头戴一顶牛角形的帽子,正中间,镶嵌了一枚碗口一样大的琥珀饼子,中间的线条,以珊瑚,松石,珍珠,琥珀珠子为饰,由金线串联缝纫,而沿着帽子的形状,下垂装饰着一排银饰的流苏,看起来华丽非凡。
她身旁的两名侍女,同样打扮的花枝招展,她们满头编发,用松石珠子做成了珠链别在了头发上,脑后依次垂下三枚琥珀饼子,看起来的打扮要比珍儿还要华贵,若说是吐蕃的公主,也是有人相信的。
“代昭娘娘安~”樊婆婆拉着珍儿的手,朝着那女子走了两步,微微鞠了一躬,那女子摆了摆手,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殿内的僧人们,依旧在念诵着经文。宋召召等人见罢,也只得在一旁站等。
莫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从语气中听来,诵经似是已经到了尾声,此时的梵音天,早已满腹牢骚,“我等也就算了,竟敢让女帝在这里站等良久,且不说救了这户人家的小姐,之前在中原,到了何地,不都是毕恭毕敬小心伺候着的吗?这婆姨的阵仗,真大!”
“黄口小丫头,找死!”此时,代昭娘娘睁开了眼睛,她拿起身旁的茶杯,朝着梵音天抛掷了过去。梵音天随即从身后取下了琵琶,朝着那飞来的茶杯弹出了一缕剑气,茶杯在空中应声爆裂,碎片钉入了周围的墙壁里。
“啊!”众僧人见状,纷纷从垫子上站了起来,四散跑开。看样子,这些僧人,并不像伽叶寺或是少林寺的僧人一般身怀武功,他们见到眼前的阵仗,已经吓丢了半条命。
“梵音天,不得无礼!”宋召召佯装训斥了梵音天一句,可内心确是无比的开心,无论是岐国郡主,幻音坊女帝,还是岐王李茂珍,宋召召都有着自己的骄傲,眼前的女子,如此高傲自大,她心中自是不悦的。
“反了!反了!哪里来的野丫头!来人呐,把她们拿下!”代昭娘娘有些慌张,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殿外便冲进来了十数名侍卫。
“你这老婆姨,自以为习得了一些三脚猫的本领,便想在你姑奶奶面前耀武扬威?莫说这些杂碎了,就算是杀到你的内廷,又有何妨!”梵音天骂道。
“谁敢!”此时,樊婆婆对着冲进来的侍卫一声呵斥,“千卜录寺,乃是赞普亲封的皇家护国寺院,由赞蒙娘娘亲自掌管,如今你们只听得代昭娘娘的一句话,就敢硬闯正殿,你们还有没有把珍公主放在眼里,还有没有把赞蒙娘娘放在眼里!”
“臣不敢!”众侍卫纷纷跪了下来。
“还不快滚!”樊婆婆呵斥道。
“樊婆婆,我念你照顾珍公主,敬你一份颜面,可你不要忘了,你终究是个下人,我才是主子,你对我无礼,莫不是想挨板子了?”代昭娘娘说。
“娘娘好记性啊!”樊婆婆笑了笑,把珍儿拉到了面前,“奴下是个下人没错,可奴下的主子,是珍公主。若娘娘想要惩罚老身,待老身伺候完公主用膳,便与您一同回宫,面见赞蒙娘娘。”
“你!”代昭被说得哑口无言。
“不知娘娘今日前往,有何要事?”樊婆婆问。
“我毕竟是珍公主的长辈,你们让我在这里候了这么久,于情于理不合,这笔账,如何算呢?”代昭娘娘问道。
樊婆婆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若她说出了实情,珍儿险些命丧青海湖畔,若是传到了赞普的耳朵里,就算不会要了她们的性命,也定是躲不过狠狠的一顿刑罚的。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坏女人!”此时,沉默良久的珍儿开口说话了,“我讨厌你,不喜欢你!你每次来,我都要想办法逃出去躲着你。今天我偷偷跑了出去,险些死在湖边,幸亏大姐姐救了我!”珍儿说着,回过身来跑到了宋召召的身旁,“大姐姐可厉害了,若你再不走,我就让大姐姐揍你!”珍儿说着,双手叉腰,挺起了腰板。
“在下宋青青,有礼了!”宋召召并没打算以真实身份示人,便用了幼年时期“青青”这个名字。
“呦,中原人?生的可真是漂亮,堪称绝色尤物!不似我们这西北苦寒之地,女子一点都不水灵。”代昭娘娘说着,又扫了一眼宋召召身后的六大圣姬,“这六个女子,虽不如你貌美,但是放眼我们吐蕃国,可也算得上的美人了。敢问姑娘可曾婚配,年芳几岁?若是不嫌弃,我引荐你入宫?”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梵音天从后面走了出来,她将琵琶的龙头对准了代昭娘娘。
代昭娘娘曾跟着吐蕃国师学习了几年呼吸吐纳的功夫,会些三脚猫的身手,可是方才在梵音天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在宫中,她与赞蒙分庭抗礼多年,可赞蒙是嫡妻,又有家族为靠山,代昭不过是凭借几分姿色,赢得赞普的垂怜宠爱,自是抗不过赞蒙的,所以有事没事的,便来千卜录寺找珍儿的麻烦,可是樊婆婆又是个忠心护主的主儿,代昭十有八次,都是碰了一鼻子灰。
“罢了,赞普赏赐了珍公主一只刚烤好的羚羊,我知道寺里的规矩,差人放在后院了,若是没别的事情,我便回宫了。”代昭娘娘说。
“恭迎代昭娘娘,不送!”樊婆婆微微鞠了一躬,代昭娘娘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哼”了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