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臣尸祖,您找我~”
将臣所居住的西厢房,房门被常昊灵轻声扣了两下。
尸祖将臣与黑白无常被安排在了幻音坊小住了两日,由于宋召召另一个身份是岐王,岐王府内,少不了每日面见朝中重臣,商讨国事,有外人暂居,并非良策。而幻音坊地处凤翔内城的最北端,是再好不过的所在了。
“嗯,进来吧,门没锁。”将臣轻声道。
“那属下便进来了!”常昊灵朝着常宣灵点了点头,二人便推开了房门。
“尸祖大人,您。。。”常宣灵看着将臣,先是吃惊,继而忍俊不禁。
只见将臣的眉毛,被眉黛涂抹的又粗又浓,像两只小虫,趴在上面。她眼睛的一圈,涂抹了以凤仙花制成的玫红色胭脂,与头发颜色相若。而嘴唇,则涂抹了赤红色的口脂。
“尸祖,您。。。”白无常指着将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样,好看吗?我自己画的!”将臣说着,双手叉腰,一脸傲娇,“这幻音坊可真是不错,都是姑娘家,胭脂水粉,华服美衣应有尽有,这郡主娘娘还真是会享福呢!”
“您这妆容。。。”还未等常宣灵开口说话,常昊灵便打断了她,“尸祖大人天生丽质,其实您的眉毛不画自黑,双唇不抹自红,不过以这胭脂水粉的加持,更显得妩媚动人了。”
“还是你有品!”将臣打了个响指,继而坐在了妆台前,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捏着自己的脸蛋,“想我也在这世上虚度了两百余年,时至今日,才真的做了一回自己。”
尸祖将臣,本是武周末年生人的。昔年,唐朝开国皇帝李世民,为追求长生之法,命袁天罡为国师,与李淳风一同炼制长生的金丹妙药,唐太宗李世民驾崩之后,历经唐高宗,唐中宗,直至武周则天皇帝,依旧没有放弃寻找长生之法。
机缘巧合之下,还是少女的将臣,偶遇了国师袁天罡,此时的袁天罡,已经在人世上虚度了百余年的光景,可身形身手,却如同青年男子般强健,究其因果,原是服用了金丹所致,但是金丹的弊端,便是身体发肤会溃烂发臭,面目全非。
当年,将臣为了金银财帛,盗取了不死药的秘方,又身负血海深仇,几经辗转,最后炼制并服用了不死药。
然而,不同于不良帅因为一场大火的面目全非,将臣则是身体四肢开始溃烂,最后仅剩下那一张脸和一只手尚存肌肤。
然而,天不假年,李淳风日薄西山,驾鹤西去,袁天罡也将不死药视为禁术,哪怕后世的李唐皇帝多次寻讨,也得不到一颗,普天之下,便也再无人能够完善长生金丹的配方了。
将臣曾拖着自己满是疤痕的躯体,如行尸走肉一般苟活于世良久,她终日以厚厚的素服包裹全身,就算是盛夏时节,也要穿上几层纱衣。
可是,这也造就了她开始钻研医术。寻常人悬壶济世,不过几十年的光景,光是识别草药,就要经历十数年才能精通,可是将臣有着不老不死的寿命,常年经验的累积,终于让她成为了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鬼医手”。
而她,也凭借着自己超高的医术,将自己的四肢,手脚,眼睛等,换成了别人的。比如杨贵妃的胳膊,郑太后的嘴唇。。。
然而,多年来东拼西凑的躯体,也使得将臣并不爱惜它们,反正损坏了,还可以再换来更好的,加之自己有着二百余年的寿命,心中也丧失了如同少女般的天真烂漫,直到在这幻音坊中看见胭脂水粉,才从新勾起了她的少女之心。
“好了,不欣赏自己了!”将臣从妆台前站了起来,看着常宣灵与常昊灵二人,“跪下吧!”
“啊?”常宣灵有些疑惑,而常昊灵赶忙拉着她跪了下来。
“不知尸祖有何吩咐,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常昊灵说。
“嗯,不错!”将臣说着,用内力关上了房门,继而,她燃起了周身红色的内力,拉起了常昊灵的右臂。
“大哥!”常宣灵看着常昊灵,有些担忧。
“小妹莫慌,咱们兄妹的命是将臣尸祖给的,一切但凭尸祖的吩咐!”常昊灵说。
“气运丹田,闭上你的嘴巴!”将臣说着,用右手握着常昊灵的右肩,只听“咯吱”一声,常昊灵的关节便发出了声响。
接着,将臣的右手从常昊灵的肩膀游走至指尖,她摊开常昊灵的手掌,手指朝着他的掌心一点,内力便源源不断地朝着他的体内输送着。
此时的常昊灵,只觉得体内的真气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头晕目眩,双耳开始鸣响,嘴角也流出了鲜血。将臣加快了真气的输送,常昊灵的头颅已经开始冒着蒸汽,他眼白外露,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便摔倒了地上。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白无常连滚带爬的闪到了黑无常的身边,摇晃着他,待到黑无常睁开了双眼,白无常笑逐颜开。
“小妹,我没事。。。我。。。”常昊灵揉着自己的胸口,“咦,玄冥血丹的毒,似乎是解开了!”常昊灵说。
“你现在运功一试!”将臣背过双手,一脸得意地说。
常昊灵盘腿席地而坐,双掌运功,从胸口排到小腹,只觉得自身的内力丝毫未减,但是体内,却也没有玄冥血丹的余毒了。
“多谢尸祖大人帮小人清除了玄冥血丹的余毒!小人还以为,鬼王失踪以后,这血丹的毒素,便再也清除不了了呢。”常昊灵说。
“玄冥血丹,无外乎是鬼王以自己的精血,配合九幽玄天神功的功法,所炼制出的毒药,想要解你的毒,又有何难?”将臣说。
“可是,这玄冥血丹的毒解了,我的内力,也并没有因此而削弱?”常昊灵说。
“你可别忘了,你们的师父,只会那半本的九幽玄天神功,而我,则是九幽玄天神功的创造者!”将臣一脸的自豪。
“尸祖大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帮助小人堪破难关,黑无常真的是万死也难以回报一二!”常昊灵忙五体投地的跪了下来,还不忘给了白无常一个眼色。
“哦~将臣尸祖法力无边,肯请尸祖垂怜,也帮我把这玄冥血丹的余毒清了吧~”白无常恳求着。
“那是自然。你们既要帮助女帝前往死溪林找人,苗疆之地,不仅有万毒窟,还有神秘莫测的十二垌,高手云集,凶险万分,若你们每日正午十分,还要受到玄冥血丹的困扰,又怎能专心为女帝办事呢?”将臣说着,便拿起梳子,梳着自己的头发。
“敢问尸祖大人,您为何要对幻音坊这么好?”白无常低声问道。
只听“咔吧”一声清脆的声响,水牛角制成的梳子,被将臣单手折断,“不该问的事情,少打听,白无常,你逾越了。”
“是是是!是我小妹唐突了。小人再次感激尸祖大人的救命之恩,若尸祖没有其他的吩咐,我们二人便退出去了,不日,便动身前往寻找死溪林!”黑无常忙上前打岔。
将臣再次以同样的功法为常宣灵解除了体内玄冥血丹的余毒。
“滚吧!”将臣将手中折断的梳子撇在了地上,黑白无常忙开门跑了出去,开门的瞬间,却与前来的梵音天撞了个正着。
“哎呦,不长眼睛的东西,走路也不瞧着点!”梵音天瞪着他二人。
“是是是!小人鲁莽,冲撞了梵音圣姬,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黑无常说着,便拉着白无常的手,从西侧的回廊溜了出去。
“找我何事?”将臣问道。
“我奉女帝之命,邀请将臣尸祖共进早膳。”梵音天说。
“不了,让郡主娘娘自己用吧!”将臣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在幻音坊已经叨扰数日,现下也到了告辞的时候了,女帝那边,我就不过去打扰了,你且替我带句话,问个好吧!”
将臣说着,从妆台上拿起了一盒胭脂,朝着梵音天展示了一番,“对了,这个,我便拿走了。”
“尸祖,请等一下,尸祖!”还未等梵音天说完,将臣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清晨,宋召召用过了早膳,换好了一身白色的常服,岐国大小事务,她早以岐王的身份,交代好了吴丞相等人,蜀国那边,也给孟知祥递了消息,若是岐国有难,蜀国定会前来支援。
此时,宋召召坐在了水月阁的主座之上,她的身前,依次是自在天,炎摩天,梵音天,广目天,阳炎天,多闻天,妙成天和玄净天。
“将臣尸祖已经不辞而别了?”宋召召问到。
“那不懂规矩的蛮夷女子,临走还不忘顺走了一盒胭脂水粉!”梵音天抱怨道。
“尸祖各个性格怪异,不按常理出牌。之前的萤勾,本宫已经见识过了,没想到这将臣,更加有趣。”宋召召回忆着酆都一战,眼里满是笑意。
“自在天,炎摩天,本宫不在的这段时日,幻音坊中的大小事物,全权交由你二人负责,岐国之中的要事,你二人也有权向吴丞相过问。”宋召召道。
“女帝尽管放心,奴婢定不负所托!”自在天与炎摩天分分跪下行礼。
“女帝!”梵音天呈上了紫霄幻音剑,宋召召握着剑鞘,依旧满目惆怅。
“本宫想去一个地方。”宋召召轻声说。
“传令下去,起驾女神峰!”梵音天朝着门口的女弟子说,“九天的女弟子里,只带天梵部与天净部即可,其余人等,留守幻音坊。”
幻音坊之中,最了解宋召召的,非梵音天莫属。虽然梵音天在九天圣姬中的地位不是最高的,却是宋召召的身边,最得力的婢子。宋昭昭看着梵音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女神峰依旧,可是却再也难寻李茂贞的踪迹。自从那一日在女神峰瀑布之后偶遇萤勾,宋召召便从未再次踏足过这里,以免黯然神伤。
前往女神峰的路只有一条,天梵部的女弟子,已经将山上山下的老百姓们驱逐殆尽,而天净部的女弟子,则列队左右,恭迎着宋召召的到来。
宋召召双手捧着紫霄幻音剑走在了最前面,其余八名九天圣姬,紧随其后。
瀑布,还是老样子,虽没有李白笔下“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庐山瀑布壮观,可在凤翔这样一处紧邻长安的偏隅小镇里,也显得格外珍贵异常。几年前,宋召召已经下令开放了女神峰,百姓们,也可以在闲暇之余,前来一睹这里的风采。
“清懿事詹~王兄,你一定要保佑召召,可以修复好紫霄幻音剑啊!”宋召召握着佩剑,看着瀑布的顶端,祈祷着。
“女帝,您放心,此番前往西域天山,一定会否极泰来,心愿达成的!”自在天说。
“但愿吧~”宋召召说着,回头看向梵音天,她已经接过了女弟牵来的西凉白驹。
宋召召摸了摸西凉白驹的脖子,一跃跳上了马背,她看着眼前的众人,又看了看天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瀑布的气息,“众圣姬,咱们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