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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21.审判
我坐着,等待,并默数我自己的心跳,感到浑身僵硬。改造手术、训练以及冥想为我带来了控制心跳速度的本领,但现在似乎失了灵。
于是,我转而使用了另一种方法想要转移注意力――我把我的头盔扣在了右膝盖的那块护膝甲片上,然后用手指摩擦额头部位。
这是个古老的习惯,源自过去。曾经,我们需要全副武装地出席一些礼仪场合,某些时刻甚至需要摘下头盔入座。
和我一个时代的老兄弟们多半都有这种习惯,但我觉得,现在大概已经没人会这样做了。
二十六分钟后,雄狮回来了,孤身一人,没有帮手,只有三个伺服颅骨飘荡在他身后。它们显然经过特殊改造,我看不出是什么技术手段,但那些额外假装的机械触须实在是非常明显。
颅骨们用这些强壮的触须托举着三本厚重到能够当装甲板使用的书籍,紧紧地跟在雄狮身后。它们拥有深红色的封皮,金色的天鹰则在中央处闪耀。
它们被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响声非常剧烈,仿佛有人扔了三块铁锭到我面前。它们干完这件事便毫无敬意地飞走了,唯一值得称道的事情不过只是没有忘记关门.
不幸的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站起来。
我已经有太久没有处在一需要礼仪的场合中了,早已忘记了曾经的本能。而我的原体并不介意,他抬起手,把我按在原地,然后翻开了第一本书。
书页作响,封皮的重量带着轻薄的第一页缓缓翻开,他的语气仍然很平和。
“读完出门,来找我。”
“我的审讯结束了吗?”
“视情况而定。”他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在微笑。“总之,我要先离开一会儿。要审讯的人不止你一个。”
我立刻站起身来,想要问他点什么.但是,他朝我微微点头,就这样无声地肯定了我的猜测,转身离去。
大门合拢,我再次深呼吸。曾在军团中度过的那些美好日子再度划过我眼前,‘我不再孤独了’的这种想法,让我花了好几分钟才重归平静。
我将视线投向那本已经被翻开的书籍,它所用的纸是一种我没见过的种类,表面微微泛黄,初看之下十分细腻,实则有不少不规则的颗粒。
我有点困惑,因为这种纸显然并不适合用在编纂书籍上.至少在我的年代不合适。
我花了十七分钟左右的时间来阅读这本书的前四百页,对于我们而言,这个速度很难称得上快,可我根本快不起来。
这四百页里的每一行字都能为我带来冲击与思考,只不过是大小不同。但若是细究,这四百页不过也只是讲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组织,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
国教。
我不经开始沉思。
对于它,我其实并不陌生。在流亡的那些年里,我早已得知它的存在,只是仍然免不了愤怒和厌恶。
眼见一个我们曾经打倒的邪恶之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卷土重来,要人如何才肯甘心咽下这口气?
人们将帝皇视作神明,崇拜他,膜拜他,为他烧香诵经,祈祷献祭.我所见到的大部分人都称他为神皇,而且狂热异常。帝国真理好像一下就从人们的意识中消失了,再无任何踪迹。
但我其实并未见过这个庞大宗教的真面目,因此,我必须承认,那四百页还算是帮了点忙。
作者将国教的信条、教义、权力以及各个部门以还算平静的口吻书写记录了下来。从中,我得以知晓,国教并不单单崇拜帝皇和他的儿子们,一些被册封为圣人的男男女女也同样囊括其中。
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在死后得到追封,因其功绩或纯洁
前者我尚能理解,比如书中特意提到的一位活圣人,修女塞莱斯赫拉。
她于699.M33在卡比安巢都内以一己之力护卫住了卡迪安闪击军432团第三连的一百三十名伤员,击退了一头前来袭击他们所处后方阵地的混沌恶魔。
在事后的调查中,不止一个伤员声称他们亲眼看见赫拉修女在战斗时‘生出了羽翼和光环’.
且不论这羽翼和光环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如果这位修女真的勇猛至此,那么她得到册封也是应该的事情。
可是,因纯洁而得到册封?
原谅我――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而且这样的人竟然还不在少数,书中提到,国教目前记录在案的活圣人一共有一百二十一名,其中有十二人因纯洁性而被封为活圣人。
在国教的官方定义中,这些人无罪、纯洁、不受任何形式的混沌腐化。
他们在面对敌人时警惕,在面对民众时仁慈。他们富有同情心,无私且慷慨,谦逊且有力,握剑时英勇无比,生活中乐善好施
然而,那十二位绝对纯洁的活圣人全都是未成年的男性儿童,他们要怎么握剑退敌?
如果这还不够可笑,那么就看看他们被册封的时间吧,在六个世纪以前出现第一例,随后一直蔓延到本世纪之初。
这件事真的让我气坏了。
我想,宗教果然还是老样子,打着正大光明的旗号,尽做些龌龊之事.但是,有关于国教的部分一共有四百页,活圣人的部分仅占据不到二十页。
就像它所占据的页数一样,国教本身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它极有可能是人类诞生自现在为止最为庞大的一个宗教,好与坏必定共生共存。
赫拉修女的事和那十二个纯洁的男孩便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占据了天平的两端。在此之后,我所得知的每一条情报都在为这天平的两端各自添上筹码。
例如无偿救助穷苦人民,将身心都奉献给拯救之道的疗愈教会,又或者是专门针对教会高层认定的‘信仰之敌’们的虔信刺客.
这些彼此矛盾,彼此对立的事物就这样在国教的内部不断堆积。
我看见战斗修女,看见随军牧师,看见圣战军战士与一面又一面货真价实染血的圣旗。
但我也看见手握巨大权力却只听命与那些所谓主教们的刺客,硬性要求的每周礼拜,以及国教内部纠缠不断的权力纠葛
此书的作者着重描写了国教内部的晋升之路。
通常情况下来说,国教的成员均来自忠嗣学院或自愿加入,前者需从小发现资质并加以培养,后者则需要通过审核与净化仪式。只有确认身怀虔诚的信仰,才能被允许加入国教。
在被教授了一部分基本的经义后,女性会进入修女会,并一一游览各个不同的修会与修道院,在成年以后,她们会选择其中一个加入。慈悲或杀戮,侍奉帝皇的方式多种多样。
男性则会从侍僧等实习头衔做起,他们可以选择成为传教士,走遍银河播撒国教的教义,教化无信蛮荒之地的野蛮人。也可以接受分配前往不同的星球担任牧师,在当地奉献一生。
还有些人选择成为随军牧师或圣战军,以更为直接的方式直面人类之敌。
我必须承认一件事――凡人们似乎已经找到了一种新的力量来支撑他们自己的精神,而且行之有效,我看见大片这样的描写。
能够削弱恶魔力量的纯洁印记以及各类代表了信仰的护身符,在战前请随军牧师进行祈祷与祝福可以让武器对恶魔的威力增强。圣战军们的鲜血能够让恶魔畏惧,虔诚者的遗骨可以在燃烧后混进水中形成强效圣水
如果不是真的行之有效,我想,这些事情是不会被如此煞有介事的记录下来的,雄狮也不会将记载着它们的书带给我。
然而,意识到这一点却给我带来了某种连锁反应。
我们过去直面过不少所谓的神,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灵能者。追随他们的人信仰非常坚定,因为他们真的亲眼目睹过无法解释的事。
但灵能对帝国而言并不陌生,所以,国教的信仰者又是为何可以如此坚定?
一个可怕的猜测缓缓在我心中诞生,光是想想它就让我浑身发毛。我不得不继续将书翻阅下去,让更多的东西冲淡这种寻根究底的恐怖想象。
然而,我在四百页后所看见的东西反倒让我更加震惊,我无法理解‘泰拉破碎’、‘要塞长城’这种名词.
还有他妈的阿斯塔特战团。
什么叫战团?一千人编制?拆分子团?分散到银河各处?
罗伯特基里曼
我合上书,戴上头盔走出了审讯室。雄狮让我看完书再去找他,可我难以从命,我必须找到他然后问清楚这件事。在这以后,我的大脑恐怕才会允许我做其他的事情。
我想我一定是气疯了,否则站在审讯室门前左边的那个毛头小子不会立即拔枪指着我。
他全副武装,精良的动力甲外披着一件不太像是骑士罩袍的外衣。他用一把等离子直指着我的额头,我听见他的头盔下隐约传来某种古怪的嘎吱作响声。
他随时都有可能开枪,而我没有任何武装。
我看着他,心里知道言语在这种局面下很可能成为引爆的导火索――我不知道原因,但这个所谓的暗黑天使的神经显然已经绷紧到了一种极限。
我重申一遍,他随时都有可能开枪.
如果不是另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想他真的会开枪。
“阿斯莫代,放下你那该死的武器!”
我听见一阵低吼,并同时感受到了一阵劲风。
我低头,一抹黑色划过我的实现,然后是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当我再抬起头来时,另一个暗黑天使已经将那个被称作阿斯莫代的小子控制住了。
“你疯了吗?!”他吼道。“你想再被处罚到新兵连去吗?!”
“他是叛徒!”
我听见阿斯莫代不甘示弱的咆哮,这个称呼让我大为光火,但他这样叫我其实没有问题。
我是一个堕天使,无论我想不想,愿不愿,我都已经是了。卡利班上所发生的事情在军团之间撕裂了一道巨口,而我正是坠落其中之人。
“他是不是叛徒,由雄狮说了算。”
“去你的,阿兹瑞尔!把枪给我!”
他们开始搏斗,就在我眼前。
几秒钟后,被称作阿兹瑞尔的年轻人以一记狠辣的摆拳将阿斯莫代打倒在地,然后补上一记踢击,让他眩晕了一段时间,并趁着这宝贵的十几秒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武器。
而阿斯莫代看上去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咆哮着站起身来,再度试图冲向我
我得承认,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我在头盔后露出了冷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我能从他眼中看出仇恨,这种恨意显然无法被简单的解释。他恨我,或者说恨我的某个兄弟。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但那人一定对他做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才让他的仇恨如此强烈,甚至蔓延到了我的身上.我理解这些事,可我仍然打算教训教训他。
原因很简单,甚至不是为了我自己。他违背了雄狮的命令,因此他必须受到惩罚。
“停下,阿斯莫代!”
阿兹瑞尔愤怒地咆哮起来,我看见他弯曲了双腿,试图奔跑。他大概是想站在我面前拦下阿斯莫代,但他现在的速度可没有那个愚蠢的毛头小子快。
于是我站稳了,右手紧握成拳,打算给那蠢货一个教训。我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做的。当他冲向我以后,我便举起了拳头,打算打断他的鼻梁,但我没能成功。
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紧接着是某种闷响,本该由我打倒在地的袭击者就这样突然地倒在了地上。
我抬起头,看见雄狮面无表情的脸。
我试图解释。
“不,不必了。”我的原体说。“隔着半个走廊我也能听见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就算我听不见,我也猜得出来站起来,阿斯莫代。”
“他是叛徒,大人!”
“他是不是叛徒由我说了算。”雄狮冰冷地说。“现在站起来。”
他抬手指向我走出来的房间,然后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他拍拍我的肩膀,率先大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