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聚贤堂内,文试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咸阳城外的军营内,却是另一派光景。
甲胄在身腰挎秦剑的王贲,此刻半点全无平日里的憨直模样。
浑身散发着真真杀意的他,此刻骑着马来到军营前,看着守门将士,爆喝一道。
“吾乃通武侯王贲,让你们将军出来接旨!”
别看王贲在朝堂上由于其性子还有王家藏拙的习惯,导致平日里名声不显。
可在军中,那王贲这两个字,本身就意味着胜利。
都没要求王贲证明自己的身份,那镇守营门口的老卒便赶紧抱拳一礼,然后跑进营地内喊人了。
“通武侯,何事?”
看着急匆匆赶到营门口的蒙恬,王贲自怀中掏出一封手令和一块令牌低了过去。
“蒙恬,奉监国公子令,特诏你率五千大秦锐士入城,封锁城门、捉拿行刺叛逆!”
听到此言,蒙恬瞳孔微微一缩。
他摆了摆手,跟在他身旁的一名副将赶紧快走几步从王贲手中接过赢渊的亲笔诏令以及令牌,而后递到了蒙恬手里。
蒙恬仅仅只是瞟了一眼就知道是真的。
但他此刻最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怎的又有人行刺?”
“当真是欺我大秦无人不成?”
“上次是那旧韩余孽,这次呢?”
王贲直直的看着蒙恬,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遵循公子渊诏令便是!”
“至于那些叛逆,等某的剑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坦白了!”
蒙恬深深地看了王贲一眼,而后默默一拱手。
“蒙恬遵令!”
“来人,封锁城门!”
……
章台宫,鹤发童颜、仙人做派的徐福,缓缓走进宫内,冲着始皇帝躬身一礼。
“徐福,拜见陛下!”
可正在翻阅着自家两个儿子批阅之后的奏疏的始皇帝,却连头都没抬。
“何事?”
“启禀陛下,徐福以那天外星石为基材,施展测算之术,竟是窥得了有关大秦国运的一丝结果!”
徐福脸上并无半点被始皇帝怠慢了的愤慨,反倒是面无表情的说起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大秦国运?!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听的事啊!
甚至可以说,胆敢窥视大秦国运者,那都是死罪啊。
嬴政听得徐福这番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疏,一双眸子满是冷冽的看向徐福道:“讲”
没有多余的感慨,亦没有多余情绪。
此时的嬴政,才是那个千古一帝,那个功盖三皇的始皇帝。
他的话,既然说出来了,那你便只有执行的份!
徐福听得嬴政这态度,顿时眸光一闪,而后自袖袋里掏出一份龟甲,高举过头顶,缓缓开口道:
“亡秦者,胡!”
此言一出,整个宫殿内便是杀气弥漫!
不提那些听到这话气息紊乱的持刃锐士,单单嬴政这位千古一帝的杀气,便胜过了千军万马!
一旁一直装作小透明的高湛,小步快走的来到徐福跟前。
直接将那龟甲接过,而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始皇帝身前的桌案之上。
此时烧得黢黑的龟甲上,却闪烁着淡淡的银光。
这些银光相互交织、扭曲着,最终凑到一起赫然便是‘亡秦者胡’四字。
而面对如此的奇景,高湛却巴不得自己离得远远的,一眼都不愿多看!
“哼!”
看着眼前的龟甲,始皇帝猛的一声冷哼,而后厉声道。
“亡秦者胡?”
“这胡,说的不就是那些个北疆蛮夷?”
“这等人,居然能亡我大秦?”
“哼,既然他们有此野心,那他们活该他们族诛!”
“传令,命蒙恬前往代郡坐镇,此番与匈奴的厮杀,身高过马背者,无论男女,杀!”
说完,始皇帝直接拿起放在桌岸上的一道虎符扔到了高湛怀里。
高湛赶紧举着这虎符点头应是,而后着急忙慌的便跑了出去!
眼见着始皇帝居然就这么轻易做了决定,徐福不禁面色一凝。
他抬头一脸沉凝的看向始皇帝道:“陛下,此番若兴起大秦与匈奴之战,那势必双方死伤惨重?”
“再有陛下方才那道诏令在的话,届时不仅是世人,甚至是后世之人,也会认定陛下为暴君啊!”
“您何苦如此呢?”
“还请陛下三思啊!”
此时的徐福,一点都不像是个所谓的仙师,反倒是像个忧国忧民的御史大夫一般。
居然还真就一脸悲天悯人模样的为大秦以及始皇帝的名声考量了起来。
可这番话落在始皇帝的耳朵里,那就不一样了。
他那双闪烁着精芒的眸子,死死的看着对面的徐福,厉声道。
“暴君?”
“寡人行事,何须他人认可?”
“就算是世人、后世人都说寡人是暴君,那又如何?”
“当年,诸侯割据、战乱不断,天下百姓流离失所!”
“是朕,让天下一统,战乱消弭!”
“是朕,让百姓无惧战火,安心耕种!”
“还是朕,让这天下只有一个国家,还需要听一个声音!”
“既如此,那么,反对朕,便是反对这个国家!”
“同样,反对大秦者那便是反对朕!”
“那么,面对此等暴徒,大秦,自当战而胜之、斩尽杀绝!”
始皇帝抚摸着腰间从不离身的‘天问剑’,冷眼看着眼前的徐福,一阵阵杀意,宛若如实质一般。
“徐福!”
“你只是炼丹师,那便炼好你的丹药就是!”
“其他的,不该管的,别管!”
听到始皇帝此言,徐福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这话,既是警告,但与此同时又何尝不是一种威胁呢。
此时的徐福,浑身颤栗!
这既是在害怕,害怕自己指不定哪天就被五马分尸或者尸骨无存了。
但与此同时,他何尝不是在激动?
那种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下一刻就有可能暴毙的感觉,是格外的刺激。
徐福来咸阳,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始皇面前炼丹,那可不是为了找死而来的。
他在寻一个机会!
一个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
就是吧,这危险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大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