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冯府中,冯杰独坐于冯府书房内,端着酒盏神色晦涩的独守枯灯。
“纸?”
“书?”
“他们想作甚?”
“他们到底想作甚?”
冯杰喃喃的念叨了几句之后,猛的把手上的酒盏往地下猛一砸!
愤怒!
憋屈!
郁闷!
此时此刻,冯杰心中五味杂陈,却又觉着毛骨悚然。
因为他思来想去也琢磨不明白。
为何书院突然就开始发放纸质书籍了!
此事,背后必然站着赢渊!
但赢渊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的冯杰,再也不敢跟以前一般轻视赢渊了。
他很清楚,这位公子渊看似温和实则阴险,最要命的是,此人极擅布局。
不知不觉间,就通过环环相扣的布置让人自己走入坑中,最后哪怕被埋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进坑的。
所以,冯杰很想知道,这次书院出现纸质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惜,他看不透啊!
“啪!”
冯杰忽然间猛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不是犯贱,他只是想让有些急昏头的自己冷静下来。
嘶…呼…嘶…呼…嘶…呼…
深呼吸了几口之后,冯杰终于感觉稍微好点了。
至少脑子里除了赢渊这个名字以外,他能琢磨一些其他事情了。
他现在想的是。
如今世家一系,虽然危如累卵,但终究还没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纸质书的出现,固然会让学生欣喜若狂,也会让书院以及纸质书的名声传遍整个咸阳。
但纸张的价格,却不会因此发生太多变化。
毕竟,这些纸质书,摆明了是身为书院副院长以及造纸工坊主人的公子扶苏弄出来的。
而书院的学子拿到这些书之后,他们也不可能拿出来转卖。
也就是说,市面上固然多出了一部分纸,但这些纸压根对价格没什么影响。
所以,他冯杰,还能折腾!
想到此处,冯杰都顾不上自己脸上那红彤彤的巴掌印了,开口道。
“来人!”
随着一声呼唤,一位冯家侍女快步走到冯杰面前。
“少爷!”
“去把管家叫来,另外,把下人们叫醒,我有事安排!”
“是!”
侍女微微施了一礼,而后快步离去。
此时的冯杰眼中已满是疯狂之色了。
他不打算等了!
眼下的情况既然看不明白摸不透,那就不管了,按照最严重、最坏的结局去安排就是了。
他打算再次推翻原有的计划!
待会儿,他就打算把冯家的下人派出去,给所有世家传讯。
降价、抛售!
用最短的时间,把手头所有的纸张全部换成钱财。
定计的冯杰,抬头看着窗外幽冷的月光,嘴里喃喃的感叹着。
“赢渊啊赢渊,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足以自傲了。”
“可这局势,不是你坐在咸阳城里想个什么计谋就能成功的。”
“我世家几百年的积累、几百年的底蕴,又岂是那么容易摧毁的?”
“你既要对我等下手,那你就得下死手啊!”
“哼,只要给了我等时间,那机会就在我等手里!”
“等这些纸张一出手,那到时候哪怕纸张价格跌入尘泥,又与我等何干?”
“反倒是你和那扶苏,到时候怕是面对着这汹涌而来的天下文人也得头疼了吧!”
“不过,你死我活的争斗,本就是如此的啊!”
....
翌日,麒麟殿内,朝会依旧照常开启。
可那原本该坐着某个老六的地方,却依旧是空着的。
没办法,赢渊说自己病重,所以委托兄长扶苏代为主持朝政,其他人难道还能多话不成?
要知道,此刻相隔几里地的章台宫里,始皇帝可就在那儿闭门静养呢。
真有问题,难道那位始皇帝陛下还坐得住?
更何况,其实以前绝大多数奏疏本就是扶苏在批阅。
如今不过是把需要赢渊周转一下的奏疏,直接送到了扶苏面前而已。
如此一来,反倒是提高了不少效率来着。
一众朝臣们,除了觉着上首的位子空置多少有些不习惯以外,其他的都还好。
但今日的麒麟殿内,多少有些不一样了。
哪怕稳重如扶苏,眼见着众人都没什么说话的意思,他也没说什么,嘱咐了两句便草草了事了。
而实际上,大家伙也确实都没什么心思在这朝会上了。
要知道,明日,便是英雄大会开始的日子了。
如今朝堂之上的官员们,无论文武,谁家还没几个参加英雄大会的子侄呢?
文魁、英雄!
这等称号,还是要张榜公布扬名天下的称号,谁不想要?
更别说,胜出之后便有了官身不说。
这些实打实凭借真本事胜出之人,将来的仕途更是比起一般人都要畅通不少。
这谁不想要?
因此,今日这朝会,居然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而就在走出麒麟殿之际,大秦左丞相李斯看了一眼身旁不紧不慢的王翦,笑着道。
“老匹夫,今日可有闲暇过府一叙?”
“你我久未相聚了,不如来府上杀两盘?”
“正好,老夫也想看看,老匹夫你那脑子究竟还有没有用!”
此言一出,王翦扭头静静地看了李斯一眼。
都是争斗了十几个年的老对手了,互相之间自然是知根知底的。
所以,王翦很清楚,这老狐狸必是有事要谈了。
王翦无所谓的点点头:“你既然想要丢脸,那老夫成全你一番又如何?”
“正好,久未交手了,也看看你长进了没有!”
李斯闻言嗤笑了两声。
“老匹夫,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自吹自擂?”
“就你那棋力,若是都能自吹了,那老夫都可以自称大秦国手了!”
“先说好啊,待会儿输了可不准耍赖啊!”
王翦嗤笑一声,昂着头跟李斯并肩走了出去。
显然,这俩人,是打算直接回府开杀了。
可这番景象,直接把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众臣子看傻了啊。
不是!
李斯、王翦并肩而行?
你俩不是在朝堂上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十年吗?
怎么突然就和好了?
可你俩不争了,以后我等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