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这话一出,扶苏面色一喜。
可不等他说点什么,王翦却扭头看向赢渊,一脸郑重的说到。
“公子,有一点老臣希望公子谨记!”
“自私可以,但切莫自私到以为其他人不自私!”
“公子有朝一日若能把己所欲推及天下成为人人心中的他所欲,那公子便可无往而不利!”
“仁义也好权谋也罢,都不过是手段而已。”
“公子大可不必纠结于此,但却可以多多自省,以免沦为那商纣之君!”
“公子,当行王道啊!”
这番有些神神叨叨的话一说完,王翦便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放在桌案上轻轻推倒了赢渊面前。
赢渊皱着眉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拿那虎符,反倒是沉吟片刻后,再次站起来冲着王翦躬身一礼。
此礼,乃是弟子礼!
他谢的,乃是方才王老将军把自己当弟子一般在悉心教导,更枉论方才教导的更是为君之道。
这可不仅仅是授艺之恩,内里还有一层意思,其实便是代表王翦已经认可赢渊了。
“老将军方才的教导,渊定当铭记于心!”
“只是,此番借兵,确实有不得不借的理由,还望老将军见谅!”
把桌案上的虎符塞进怀中,赢渊郑重的解释了一句。
此言,可没有丝毫虚假。
甚至,哪怕如今已经把兵借到手里了,到时候能不能把所有对手一网打尽,赢渊仍旧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他的对手可不仅仅是流沙啊。
王不过项、将不过李。
能被称为霸王,还能被人当做神勇一词的代名词流传千年,项羽的神勇,是毋庸置疑的!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能被文人墨客这等赞颂,可以说这位霸王至少在勇武一途上,已经超越极限了。
可赢渊既然把人坑到了咸阳,那就绝不允许此事有丝毫闪失。
机会就这么一次,一旦将此人放虎归山,那将来此人必然后患无穷!
所以,哪怕之前的他,已经有八成把握把项羽留下了,赢渊还是觉着不够稳妥。
因为,他错不起!
一旦错误,到时候给大秦带来的影响,怕是得伤筋动骨。
不过好在如今可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始了。
“嗯,借兵之事既已完成,那两位公子便请回吧!”
“恕老夫不远送了!”
王翦直接摆了摆手,非常干脆的逐客了。
似乎这做派很不客气,但王翦却不得不如此。
因为对于这赢渊,他格外的看不懂。
一方面,赢渊对于大秦的赤诚之心,王翦非常认可。
尤其是这种杀伐果断、不计手段的搞法,很对他这种老将的胃口。
但另一方面,这小崽子总惦记着自家曦儿,多少就有点膈应人了啊。
这些日子,王翦甚至有股子直接把王曦嫁了的冲动。
可思来想去,看来看去,竟然在这咸阳城里寻摸不到一个良配?
唉,烦躁啊!
扶苏听得王翦都开始赶人了,而兄弟俩的事儿也办完了,那自然拱手辞别。
“老将军安心歇息,我等兄弟先行告退!”
赢渊见此也站了起来,可等他走到正堂门口,都一只脚跨出去后,他忽然眼珠子一转,笑着扭头看着王翦道。
“对了,老将军,本公子思来想去吧!”
“这满咸阳城里,能陪得上曦儿姑娘的,真就屈指可数了。”
“如此说来,本公子当你孙女婿,也挺好啊!”
话音刚落,赢渊压根没管王翦的回复,拔腿就跑,那模样就后边狗撵了似的。
一旁的扶苏哪会想到赢渊这临走的时候还玩这一手啊!
可不待他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一阵爆喝。
“赢渊!你欺人太甚!”
而后,王翦这位帝国柱石,半点不见老态的举着一张桌案从内堂狂奔而出。
可惜,早有算计的赢渊跑的那叫一个顺溜啊。
居然让王翦这等宝刀未老的老将都没能追上,顺利的让其溜到了门外去了。
而等到扶苏一脸悻悻的告辞离开后,手里拎着那桌案宛若无物的王翦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哈大笑。
“好你个赢老六!临走了还不忘试探老夫一把!”
“很好!哈哈哈哈!”
马车之内,赢渊同样笑的格外开心。
“六弟,你说你这都要走了,你还气那王老将军一把作甚?”
出府没啥问题,可为了追上马车反倒是折腾得自己气喘吁吁的扶苏,一脸无语的看向了赢渊。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事儿都办完了,怎么就还要搞出这么一出呢?
完全没必要啊!
都已经借兵了啊!
赢渊眉头一挑,笑着道:
“兄长!你不懂!我故意的!”
“我不过是试探一二而已!”
“试探?”
听到这话,扶苏迷茫的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赢渊对此倒也不觉着奇怪,自家兄长这么些年,不是一直这么‘单纯’嘛。
没啥好奇怪的!
“兄长难道没觉着今日的王家,少了个熟悉的身影?”
扶苏皱着眉头思虑片刻,而后恍然大悟:
“哦,你是说通武侯?”
赢渊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
“方才那模样,王老将军显然是真上火了。”
“若是通武侯在家,就凭他那暴脾气,他能忍住?”
“由此可见,那些个世家勋贵,今儿个怕是得倒霉啊!”
赢渊说到这儿,简直不要太得意啊。
幸灾乐祸四个字,他几乎就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而且,经过今儿这一出,想必王老将军之后也不大方便装病了。”
“如此一来,兄长也能轻松一些。”
“放心,兄长手头奏疏太多的事儿我是看在眼里的,你等我忙完这几天,我就组织人手清理一批。”
“有人帮忙的情况下,兄长也能轻松不少!”
听到这话,扶苏微微一怔,随后感觉心头一暖。
万万没想到啊!
自家老六居然如此关心自己这个兄长,甚至不惜为此得罪王翦。
只是,扶苏似乎忘了一件事儿了!
如今这批阅奏疏的活儿,好像是某个不方便透露姓名的老六找了好些个借口塞给他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