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王翦没管其他的。
当他听到“盐”这个字的时候,直接就站了起来。
原本昏昏欲睡、半眯半睁的双目,此时却宛若闪耀着光芒一般直视蒙恬双眼。
也直到此时。
王翦这位事实上的大秦军方第一人。
大秦朝堂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才真正褪下平日里装聋作哑的伪装,一身宛若实质的气势冲天而起。
“细讲!”
蒙恬哪怕同样也是纵横沙场多年,那也是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
可此时直面这大秦当世最鼎鼎大名的军方大佬,那仍旧觉着喉头一阵发苦。
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稳了稳心神后,勉强说道。
“方才,那夏侯婴率军拿着公子渊的手令,从外地运了五十车货物进咸阳。”
“而经过我亲手查验,那五十车确确实实,都是盐!”
蒙恬此言一出,在场的王家老中青三代,皆不自觉的双眸一眯。
“真是盐?”
哪怕相信蒙恬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可王翦仍旧再次开口确认了一次。
实在是这事儿,太过惊骇了。
盐!
还是五十车盐!
这可不是一句“自行采购”就能糊弄过去的。
若是一车、两车的,那也算了。
只要你有这个条件有这个能力,无可厚非。
可五十车?
那是什么概念?
若是在军中,这五十车盐怕是得供应十万大军用上好久了。
平日里,更是得重兵看守,还得互相监督才行。
而眼下运进城中,于在场的所有人看来,这盐就只有一个用途了。
那便是贩卖!
可问题就在这啊!
囤积居奇,在大秦,可是犯法的。
尤其是这等数量,还是盐这等的重要物资,哪怕放在世家勋贵乃至高官身上,那也是车裂的下场。
绝无其他可能。
而落在赢渊这个监国公子身上,或许不至于车裂。
但此事一旦曝光,不仅会让公子渊之前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更会让大秦皇室颜面无存。
最重要的是,若出现有心人把这事儿跟皇权更迭这些事儿牵扯上了.....
那整个咸阳城怕是都得血流成河!
在场的人,都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的,因此蒙恬也没有觉着王翦谨慎一点有什么不对。
他一脸肃然的点点头。
“此事绝无错漏!”
“公子方才还移交了十车给我,言明是送给军队的,甚至直言以后还有!”
“这不就是让贿赂军队,以便让我等在民怨爆发之时出兵弹压?”
蒙恬直言不讳的说出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推测。
这就是他为什么之前明明收到了十车盐,却反而一脸紧张的开始调动军队的原因。
因为在他看来,那十车盐,实际上就是付给他的“军费”啊!
但....要蒙恬指挥军队跟大秦百姓刀剑相向,还是因为这等“破事儿”,蒙恬多少是有些不乐意的!
王翦听到这些细节后,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总算是知道蒙恬为何如此着急了。
呵呵,大秦监国公子,为了私利囤积居奇与民争利!
这要是传出去,那远不是一家一人的事儿了。
这一个弄不好,民怨就会引发民变乃至兵变,若是再有有心人稍一组织,那便是烽火遍地啊。
这对于大秦来说,乃是妥妥的祸事!
“爹,此事我等不能坐视不理!”
“我等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子酿成大祸啊!”
王贲最是藏不住事儿,这不,刚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开始嚷嚷了起来。
一方面,王家跟大秦乃是真正的息息相关、荣辱与共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王家如今跟公子渊实际上已经走得很近了。
可,王翦还没开口,王曦就在一旁颇为感慨的答道。
“爹,这事儿,劝了没用的!”
“此时已经晚了!”
“几位想想,这公子渊仅仅只是碰到蒙将军,随手给出去的便是十车。”
“这等作派,明显所某颇大,又岂是爷爷或者爹你们几句话能劝住的?”
王曦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得暂时沉默了。
显然,众人这时候也是想起蒙恬方才所说的了。
没错!
十车盐啊!
纵使以大秦国库来说,十车盐那都不是什么小事,更枉论还是公子渊的私库。
更何况,结合最近公子渊的过往种种手段来看。
这人,固然成天笑眯眯的,可若是看行事的话,那绝对说得上杀伐果断四个字。
这要是猛然间跳出来劝阻,会不会反而爆发出更大的冲突?
除非....王翦等人先行调兵,直接上门威逼并號夺赢渊监国公子的名号。
造成这一既定事实之后,然后才是进宫听候陛下发落。
若不这么干,特么怕是压根劝不住!
“王老将军,您可有良策?”
“此事,不管不行啊!”
蒙恬其实不在乎赢渊是不是挣了钱。
他在乎的始终只有一点。
那便是民怨若是爆发,那就是波及整个大秦的大事。
这才是他一直担心的。
王翦沉吟片刻,沉声道。
“其一,王贲持老夫手书,去一趟宫中,密奏陛下,此事陛下必须知晓!”
“其二,蒙恬,你的城卫军,封锁全城,并严查六国余孽。”
“这些人但凡得知消息,绝不会放过祸乱大秦的机会。”
“其三,我等还需一只军队,以防不测,城卫军,不够!”
哪怕自己麾下的城卫军被王翦轻看了,可蒙恬却一句多话没有。
因为他知道王翦的意思。
王翦所言的“不够”,指的是事有不逮的时候,一军镇压所有的强军、雄军。
而城卫军,显然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想到这儿,王翦长吐了口气,微微抬头望了望天空道。
“盯着我王家的人太多了,老夫几人都不能动,动辄生变!”
“此事,终究还是得老夫去请人啊!”
“备马!”
王贲被这声喊弄得一愣。
“爹,你去哪儿啊!”
王翦双眸一闪,沉声道。
“还能去哪儿?”
“除了咱们,能镇住整个咸阳的,还能被陛下信任的,还有谁?”
“自是那武安君府啊!”
“是啊!只能区哪里啊!”
“不然我们还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