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监国公子,心中却是各种思绪纷飞。
赢渊的名声,在朝堂之中实际上非常的不好。
主要是,他这人太过矛盾了。
一方面,懒懒散散、各种咸鱼,看起来宛若废人一般,就想着纵情享乐。
不过,倒也是个有本事的,哪怕是玩儿,都玩出了偌大的威名。
要知道,之前整个咸阳城,谁还不知道“玉公子”的名号?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朝臣们对于这样一位风流公子,其实还是挺乐意交好的。
毕竟,身份、地位都有,又不掺和到朝堂之争,大家结交一二又有何妨?
可另一方面,当赢渊登上监国之位,尤其是陛下如今都不出面之后,这位公子的名声就变了啊。
暴虐!
先是杖毙了赵高,而后一应赵系人马纷纷落马。
紧接着便是冯去疾这位左丞相,稀里糊涂的就丢了官位。
而在此期间,锦衣卫这个突然组建的衙门,宛若疯狗一般的在咸阳城搜刮六国余孽。
同时,这些人眼下已经不仅局限于咸阳城了。
他们以“搜捕六国余孽”为由,早已开始撒向了天下。
也正因为锦衣卫的大肆出动,监国公子赢渊的恶名,也愈发的沸沸扬扬了。
这些名声,李由身为右丞相李斯之子,那自然是听过的。
但是,他那位父亲李斯对于赢渊私底下的评价却非常高。
“草蛇灰线,腹有乾坤”
能被李斯这么评价,李由对于赢渊那自然是要高看一眼的。
可……就这么投入监国公子麾下,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他可不傻!
他当然知道,一旦自己入职,那在世人眼中,可就是他李家彻底傍上这位监国公子了。
就在李由还在犹豫之际,淳于平,或者说如今的陈平忽然开口问道。
“公子,臣有一问。”
“讲!”
“那纸的成本是不是格外便宜?”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陈平的身上。
赢渊先是惊讶,而后一脸玩味的看向了陈平。
“哦,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这话一出,李由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承认了?
真就默认了啊!
娘咧!
好悬!
他家差点就被坑了啊!
要知道,之前在扶苏寝宫门口,要不是冯杰“舍身忘死”霸道的替李家挡了这一刀的话。
怕是这会儿,他已经开始在琢磨自家到底亏了多少了吧?
陈平嘴角微微一翘,而后迅速平复,那脸上的表情宛若从未变过一般,淡然道。
“倒也不是公子或者扶苏公子哪里泄密了,只不过臣虽目盲,但耳朵却挺好使的。”
“听来的消息再加上多琢磨几下,倒也猜到了这一事实!”
得知消息不曾走漏,赢渊和扶苏等人都松了口气。
“公子此举,是想借这纸初出之利收割勋贵之财?”
如果说之前能猜到造纸成本低廉,乃是对于自身推理能力的展示的话。
那么此时这话一出,众人便彻底惊讶的不说话了。
赢渊毫不犹豫的为陈平这番推论鼓掌。
“好!”
“不愧是儒家麒麟子!”
“眼光、头脑绝对当世顶峰!”
“没错,我就是打算靠着售卖纸张来为新军筹措军费,并且同时为皇家学院的组建筹措经费。”
陈平闻言倒也没觉着意外,他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儿,不急不慢的说道。
“既如此,臣倒有一计!”
“哦,计将安出?”
赢渊这会儿感觉贼刺激。
啧啧,瞧瞧这对话“臣有一计”“计将安出”!
特么的,这不妥妥的三国风?
三国里边,那些主公谋士都是这么搞的吧!
如今倒好,自己也能来一把了。
而且,还不是滥竽充数!
陈平这厮,他是真有本事给你琢磨出一计来的!
萧何扶苏等人或许不知道陈平的“威名”,但也对这位刚刚被公子渊招揽的谋士来了兴致。
老话说得好嘛,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陈平也没卖关子,直言道。
“既然公子已经卖了一次了,那为何不赶在事发之前再卖一次?”
“嗯,你的意思是,我这捞的还不够狠,还要再捞一次?”
陈平这话一出,赢渊倒是先提出了疑问。
可陈平却了然的点点头。
“没错,还是不够狠!”
“扶苏公子之前售卖的量,据臣所知,固然挣了一大笔。”
“可相对于那些冯御史那一系的勋贵来说,别说伤筋动骨了,连其他生意都不会影响。”
“因此,臣建议,等过上几日之后,这些人再次求到扶苏公子这里时,扶苏公子再卖一批给他们。”
“而且,得涨价?”
“还涨?”
赢渊还没说话呢,扶苏倒是惊讶的喊出了声。
陈平面对着惊呼却一脸的淡漠。
“没错!”
“臣为何要公子扶苏过几日再卖?”
“那便是给他们几天时间先尝尝咸淡,并且把第一批的纸转售给其他人。”
“拿到第一笔利润的他们,贪欲作祟之下,他们绝对会再次主动找到扶苏公子的。”
“而公子扶苏的性格,也不是那种为了坏了规矩的。”
陈平说到这,连语气之中都多了几分冷冽。
“届时,他们自当会主动提出加价!”
“因为,除了这点,他们已经没有旁的筹码了。”
“而这边加价,他们转手加更多卖给其他人,不仅不少挣,甚至反倒是利润还要更多。”
“因此,他们必然喊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高价来!”
“而到了那时,扶苏公子不仅要卖,还要一次性多卖点!”
“争取一次就把那些勋贵彻底榨干!”
扶苏看着一脸漠然,仿佛压根不是在坑人的陈平,忽然觉着心头一阵寒意升起。
“那你想过没有,若是之后我等组建皇家学院的消息透露出去,那么他们必然会猜到这纸的售价有问题。”
“到时候,又要如何收场?”
“我先说啊,我可不敢忤逆父皇,更不敢在父皇面前乱来!”
“六弟,还是说你有别的办法逃脱父皇的责罚?”
赢渊笑眯眯的点点头。
“还别说,兄长,我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