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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太平洋的时间已经度过了深夜,晨曦前的夜色,恰恰是最为昏暗的时刻。
船首的高亮射灯,能够照亮的海面范围有限,但船长巴特尼凭着丰富的经验,仍旧开足了马力。
飞剪型船首激起大片滚动的白色浪花,在它们没有落入海水,变成无数泡沫之前,就将它们远远的甩到船尾。
巴特尼船长站在控制台前,紧紧盯着夜视仪对应的显控设备,确保游艇在黑暗中的航线发生偏差。
按照夜视摄像显示的状况来看,今夜的海况,竟然远比他想象中的还好。
身后有人在靠近,船上除了那个戴眼镜的叫做桐野牧夫的短发男人,没有其他的人。
“有什么事儿?”
巴特尼回头,却看到那个黑框眼镜男人解下他背后的渔具袋,伸手探入其中,竟然摸出一条宽宽的黑色束缚带。
“你想干什么?”
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突兀的,闻到一股甜香腻人的味道……
“好甜,这是什么味道?”巴特尼发出最后一句疑问,神情就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他的精神在这股甜香馥郁的味道中,立刻脱离现实,右手兴致勃勃的舞动着,像是捏着用空气做的叉子,不知道幻想到了什么食物,把它叉进了口中。
巴尼特口中咀嚼着空气,含糊不清的喃喃:
“亲爱的,终于又尝到了你做的煎蛋,虽然你只会做这一种食物,但它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煎蛋……”
在这股甜腻香味中,桐野牧夫恍若未觉,他不紧不慢,把束缚带套在了巴特尼身上,防止他的胡乱走动,影响船只的航行方向。
他又仔细检查一番,确保对方苏醒后,能够自己打开束缚带,便放任一旁的巴特尼自顾自的沉溺于幻想。
飞速前行的游艇失去了船长的操控,进入了自动巡航模式,桐野牧夫转过身,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核对着现在的时间。
对着驾驶台显示设备,桐野牧夫直盯着船只的航行路线,确保没有发生变化,厚重黑框镜片后的双目,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夜视仪上的监控屏幕,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海面上,慢慢多出了几丝银白的波光,最深沉的夜色,悄无声息的,开始逐渐褪去。
游艇在海面上乘风破浪,驾驶室中,除了巴特尼沉溺于幻想中的呓语,和底舱中发动机产生的低沉嗡鸣,就只有专注在屏幕前的桐野牧夫。
很快,显控设备上,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水面上有一层被分割开来的波纹,在那波纹的最前方,是一道浮出水面的蓝黑色鱼鳍。
是鲨鱼。
它正贴着游艇的右前方,向着远处游去。
但游艇这样的庞然大物,像是对它产生了惊吓,它慌乱的就要向前去。
就是它!
桐野牧夫的眉头一紧,注视着屏幕上鲨鱼动向的同时,右手立刻按下关闭引擎的按钮!
发动机低沉的嗡鸣,顿时停了下来,白色的游艇,随着惯性,还在朝前方的水面开去。
但桐野牧夫迫不及待,早早将吊在游艇一侧的橘黄色救生艇放了下来,最后看一眼还在梦呓的巴特尼,离开了驾驶室,他紧走几步,跳到了充气完毕的救生艇上了。
他也不启动救生艇尾部的发动机,只是挥动着救生艇上自带的一柄黑色船桨,接近着那不远处又慢慢露出水面的鲨鱼鱼鳍。
桐野牧夫从背上的厚实的渔具袋中,拎出一条结实的短柄海钓竿,挂饵,挥杆,一气呵成,准确无误的将那切开的新鲜鱼块,抛到离了鲨鱼不远处的水中。
原本漫无目的的鲨鱼,很快受到了食物的诱惑,它围绕着鱼饵左右乱转,试探着,慢慢接近过来。
这只鲨鱼在这片海洋中食物链的顶端,没有对食物的太多顾及。
只是三两个呼吸的功夫,桐野牧夫手中的钓竿,就是猛然一沉,他身姿半跪着,双脚踩踩稳了救生艇,将手中的海钓竿,猛然向后拉去!
鱼线被狠狠的拖曳在鲨鱼的牙齿缝隙中,食指那么粗的特质鱼钩,结结实实的勾住了鲨鱼的上鄂肉中。
有经验的渔民,可以从鲨鱼露出的鱼鳍中,判断鲨鱼的大小,但桐野牧夫却没这种经验。
这只不知多大的鲨鱼,在吃痛之下,立刻意识到了危险,它疯狂的抽动尾巴,鱼线下方的海水,顿时开始剧烈的沸腾起来!
结实的鱼线,在海面上崩的笔直,发出一声嗡鸣,想要甩脱鱼钩的鲨鱼,甩动尾巴,向着它认为安全的深海中全力游去!,
笔直的鱼线,飞快的扯动海钓竿的鱼线轮。
只听嗤嗤嗤的声响中,缠满鱼线的轮座,带着摇柄飞速旋转,随着鲨鱼在海底越潜越深,淡绿色的摇柄在疯狂的转圈,几乎只剩下残影。
但桐野牧夫特意准备好的鱼线,长度足够鲨鱼冲入它的深潜极限。
等到那线圈上的摇柄转动速度慢慢变换,桐野牧夫不慌不忙,将它反向的摇动起来。
鲨鱼意识到口中的剧痛并没有缓解,以往宁静的深海,也不能给予它安全,在剧烈的痛苦刺激之下,它调转方向,猛地扑向更远的海面!
鱼线缓缓改变方向,猛地向着前方扯去,拉的桐野牧夫的身形猛地一个趔趄!
但他的双手握紧钓竿,勾着腰,调整着自己的发力姿势,几乎是伏在救生艇的卡座上,借助鲨鱼那巨大的力道,带着他和脚下的橘黄色救生艇,在海面上疾驰!
受伤的鲨鱼,在拼命时瞬间爆发的速度,绝不可小觑,桐野牧夫的双掌很快就被勒出两道红痕,脚下的的救生艇,将船头向前扬起,几乎脱离了水面。
晨曦的微光,照亮了这片平静的海面,天空中浓重的黑云,慢慢开始泛白。
辽阔无垠的海面有些发灰,一条橘红色的救生艇,正被一条鲨鱼带着,在海面上七扭八扭,混乱的四处冲撞。
吃痛作乱的鲨鱼,像是痛昏了头脑,带着这条橘红的救生艇,时而向东,时而向西,在这海面上兜圈子。
所幸海面上风平浪静,不见什么风浪,暂时不虞有翻船的危险。
但饶是如此,身体素质和普通人相若的桐野牧夫,早已是额头见汗,微微喘气了,他攥紧的钓竿的指节都吃不住力道,弓着腰的身躯,有些轻轻的发颤。
手中钓竿传出的巨大力道,逐渐变小,绷直了的鱼线,慢慢松缓下来,变成一个弧形。
受伤了的鲨鱼,拖着橘黄色的救生艇,在海面上足足兜了半个小时的圈子,终于发泄完自己消耗生命才榨取出的精力。
鱼线彻底弯曲了下来,受了伤的鲨鱼筋疲力竭,只是间或还摇一摇尾巴,扑腾起一片浪花,桐野牧夫只要转起轮座,借助海水的浮力,就能看到它在海水下巨大漆黑的身形。
但没有绞盘吊索,凭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对这头失去反抗能力的大号鲨鱼,也无能为力。
不过,桐野牧夫的目标并不在此,反而浑不在意的将钓竿丢在一旁,任凭脚下的救生艇四处飘荡,他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四处查看。
这片无垠的海平面,在他的梦境中,根本没有任何参照物,也无法确定地点。
只能借助梦境中,曾经出现过的鲨鱼群,和晨曦的微光,凭借这些不多的条件,在这片海域的周围碰碰运气。
他在赌,鲨鱼在受伤的情况下,会朝着自己习惯性觉得安全的方向逃跑。
幸好,他的运气一向不错。
东方那片鱼肚白的天空下,一片刚刚冒出头的黑色线条,迅速吸引了桐野牧夫的注意力。
最终的黑暗,就是在这里开始爆发的!
但是在这之前,应该可以在这里找到,在梦中消失的奥特曼……
桐野牧夫毫不犹豫,立刻给船尾的发动机打起火来,在发动机的低沉咆哮声中,橘红色的救生艇,迅速朝着那条粗重的黑色线条前进。
雪白的浪花,在尾部的螺旋桨后的海面不断激荡,黑色的线条,慢慢变成了一片露出海面的大片礁石。
大片黑色的礁石,像是一个斜着的缓坡,透过海面看去,顺着缓坡的方向,还有更深更浓厚的阴影,显然,露出海平面的礁石,只是它庞大面积的一小部分。
有一块灰白色如同化石的岩块,静静矗立在这片漆黑的礁石的中央部位,那发白的颜色,格外引人瞩目。
桐野牧夫看到此处,紧绷的身躯才稍微松懈,缓下一口气,他操纵着救生艇,不甚熟练的躲开一块块锋利的礁石,向着最中央进发。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此行目标。
一道人影,正安静的趴在那片灰白色的礁石上,他浑身灰黑色衬衣湿漉漉贴在身体上,背心的位置,却有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
那血洞圆而规整,从中淌下去的鲜血,沿着那灰白色的岩石块,在他身边汇成一滩,滴滴答答,坠入海中,在海水中晕染成一片深红色。
新鲜的血迹,吸引来了几条贪婪的捕食者,两三条露出水面,像是旗帜一般的鱼鳍,正围着那片深红,不住地转圈。
救生艇鲜艳的颜色,巨大的体型,和发动的咆哮声,暂时惊退了那几条鲨鱼,它们慢慢潜入了水面之下,向着稍远处退却。
桐野牧夫穿越了外围的礁石,急忙忙的熄灭了发动机,登上这块只有阳台大小灰白岩块,将这人从岩块上,妥当的挪到救生艇中。
将他翻过身,这个紧闭双眼,陷入昏迷的人影,赫然是林源空。
那个贯穿林源空身躯的血洞,足有张开的手掌那么大,从这洞的边缘看去,能清楚的看到,森然白骨,原本攀附其上的粉红色血肉,因为大量失血,已经开始泛白。
而且靠近看去,他的胸膛中,还有横贯半条身躯,有半边巴掌那么宽的漆黑鞭痕,像是被烧红过的烙铁,重重的烙印在他的身上。
所幸他胸膛周围的伤口,已经自发的收紧了血管,胸腔心脏的位置,还有轻轻的起伏,鼻孔前,腾仔轻微的翕动,残存有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
但这样重的伤势,如果不是桐野牧夫的到来,恐怕就要葬身于鲨鱼之口了。
“林先生?”
“能听到我说话吗,林先生?”
桐野牧夫轻轻拍着他的脸庞,尝试着唤醒他的意识。
但林源空的眼睛,依旧紧闭着,对于桐野牧夫的呼唤,像是一无所觉。
看着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这位林先生,桐野牧夫叹了口气,借着逐渐泛白的天色,从渔具袋中掏出便携的医疗箱,为他简单的包扎伤势。
他又开动起尾部的发动机,在受惊的鲨鱼群不甘心的围拢过来之前,离开了这片逐渐浮出海面的黑色礁石群。
又靠着桐野牧夫,救了自己一命……
否则,再过一会儿自己恐怕就要喂鲨鱼了。
林源空重伤的身躯中,他的意识倒是非常清晰,能够感应到身躯在慢慢恢复活力,勉强能感应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在前不久的黑暗殿堂中,借助加坦杰厄触手裹挟的空间乱流冲击,凭着体内银白能量对空间的敏锐,林源空成功的脱离那片黑暗空间,幸运的回到了海面上,刚好落在这片黑色的礁石群中。
可他这次受伤的程度,实在是太过严重,几乎是命悬一线,能量的恢复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缓慢。
在桐野牧夫到达的两分钟之前,已经有一条鲨鱼顺着血迹,尝试过高高跃起,将他重伤的身躯,从灰白石块上咬下去。
缺乏能量的支持,他的精神意识比空气还要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鲨鱼尝试着不断跃起,离自己重伤的身躯越来越近,却无能为力。
幸好曾经救过他一命的桐野牧夫,及时出现,又一次救下了他。
林源空平躺在救生艇中央,双目紧闭,精神意识还能感受着两侧礁石在慢慢后退。
尽管他的精神有些疲累,但还在忍不住的思考,这座随着加坦杰厄的活动,而逐渐开始上浮的黑暗礁石之下,应该是蕴藏着远古遗迹的露露耶了。
还有,桐野牧夫是怎么预料到,自己会遇到生命危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