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元朗和常鸣打了声招呼,坐电梯下楼走到酒店一楼的咖啡厅,服务员引领他走到九号桌。奇怪的是,这张两人桌是空的,打电话的那个人还没到。
“先生,您喝点什么?”服务员躬身问道。
桌子上有点单,厉元朗看都没看的说:“一杯卡布奇诺和特色点心,谢谢。”
点完东西,厉元朗坐着四处踅摸,咖啡厅里客人不多,星星点点的没几个人,有看手机的,也有悄声聊天的。
厉元朗掏出手机,试着又给水婷月拨过去,仍旧处于无法接通状态,真搞不懂好端端的怎么联系不上了。
百无聊赖之时,厉元朗便通过微信给水婷月留言,询问见面之事,等待着她的回信。
几分钟后,咖啡和点心端上来,水婷月那边还是没有回音,手机仍然打不通。并且,要和他见面的那个人也没有来。
反常,一切都太反常了。厉元朗微微皱起眉头,找出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号码回拨过去,竟然是公用电话。什么意思,拿我当礼拜天过耍着玩呢是吧?
厉元朗有心起身离开,可是他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忽然觉得不是那么简单,马上以看手机作为掩护,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无意中,他现一个很特别的情况,离他非常远有张桌子,有个男子端着报纸正在观看。之所以他注意那名男子,是因为对方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将他纳入全部视线里,他的一举一动,那名男子都能看得清楚。
关键还有一点,那人看见厉元朗看他,赶紧把报纸往上一提,用以遮挡住他的脸。
即便这样,厉元朗也瞬间记住这几个人的模样。戴副眼镜斯斯文文,大约三十多四十不到的年纪。凭借多年身处官场的经验分析,厉元朗感觉这人像是政府人员,不似商界人士。
他不敢和自己对视,有意躲避说明心里有鬼。厉元朗眯缝着眼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其实他也在冷眼仔细观察对面那个人。
只见那人端着报纸,正常看报纸没人举得那么高,那样子会很累。人在自然放松的情况下,身体机能也跟着放松,谁会傻呵呵这么做,唯一合理解释是,这人是用报纸作为遮挡物,他看报纸是假,偷摸监视某人才是真。
厉元朗这么坐着,脑子里却在快分析,他似乎有眉目了,哼,跟我玩这一套,好吧,我就陪你玩下去。
想到此,厉元朗索性也不着急,慢慢品着浓香四溢的卡布奇诺,尝着精致小点心,打开手机网络,翻看国内国际新闻大事。
他喜欢没事看新闻,从上面能掘出上层的政策走向,对今后执政会有帮助。
叶老爷子去世有几天了,新闻里一直没有动静。厉元朗算起来,像叶老爷子这个级别的老领导去世,几位重量级的大人物要集体出席,协调好大家的时间还要和家属商量妥当,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许多。他大约算了算,再有个三两天,各大媒体就会有消息了。
他之所以关注这件事,主要还是关心小妹的近况。连日来,厉元朗只和妹妹叶卿柔通了一次电话,还是王松接听的。
妹妹心情不好,又诸事繁杂,和他说话嗓子都哭哑了,寥寥数语又抽泣起来,完全讲不了话。他是通过王松口中得知,小妹状态非常不好,毕竟从小生活在爷爷身边,感情深厚,即便老人家年届九十去世,算是高寿了,作为亲人还是难以接受痛苦的事实,悲伤过度。
厉元朗都想着去京城看一看妹妹了,不管咋说,妈妈不在了,老爸又是那个样子,小妹成为他精神上的终极寄托,是他拥有这个家的动力源泉。
厉元朗思绪万千,默默看着手机,脑子里却在剧烈活动着,完全忘记时间,这么一坐就是四十多分钟,等他醒过味来,对面的椅子依然是空的,估计那人不会来了。
再看向对面,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男子也没了踪影。于是,厉元朗准起身离开不再傻等了。
可是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从门口信步走进来一个男子,五十几岁的模样,身材中等略微胖,面色红润,颇有派头。头梳得油光锃亮,脸色不怒不喜,却给人一种很有威严的气势。
只见那人四处看了看,在服务员引导下走过来,直接站在厉元朗面前,问道:“你是厉元朗?”
厉元朗点了点头:“我是,请问您是……”
“谷政纲。”男子并没有和厉元朗握手,而是大马金刀的往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坐,唤来服务员点了一杯红茶。
谷政纲?厉元朗大脑飞转动,好陌生的名字。不过这人姓谷,再看他的眉眼和谷红岩有几分相似之处,马上明白此人的身份,便客气的问:“您是婷月的舅舅吧?”
“我是她二舅。”谷政纲回答,也在上下打量着厉元朗。
“二舅,您找我有什么事?”厉元朗从和谷政纲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判断,刚才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不是谷政纲,但指定也是谷政纲授意的。
谷政纲摆了摆手说:“别叫我二舅,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谷政纲没有解释他为什么晚来近一个小时的原因,更没有一句抱歉的话,和谷红岩一样,骨子里充满傲慢和不屑。
厉元朗没有介意谷政纲的做法,身子略微往前倾了倾,身板挺直,这是小辈人对长辈人的一种尊重做法,完全和身份地位无关。
以前听水婷月提起过,她有两个舅舅,大舅谷政川,在沈城市担任副书记。沈城是直辖市,专职市委副书记是副省部级干部,等同于省委副书记。
二舅谷政纲,在偏远的大西南安江省任非常委的副省长,排名比较靠后。
既然谷政纲不承认厉元朗的叫法,也就是不认可他的身份,厉元朗心里顿时升腾起一丝不快。可他没有表现到脸上,谷政纲不让他叫二舅,自然也不能直呼其名,显得没有礼貌,于是厉元朗便说:“谷省长大老远赶来,不仅仅是想和我聊天那么简单吧,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红茶,离去后,谷政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剑眉微微一皱,一定是红茶不合他的口味,索性放下来再也不喝了。
他这才仰起头,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盯视厉元朗讲道:“水庆章一直给我说你这人聪明,今天一见果然有头脑。是的,我找你来不仅是给我们谷家把关,也是想和你深入沟通的。”
果然如厉元朗所料,他早已经猜到刚才有人故意刁难他躲着不见,还拍那个戴眼镜的四眼暗中监视他的举动,想必是考验他的耐心程度。
假如厉元朗坐了一会儿,和水婷月没有联系上,见面的人一时半会儿又不来,他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一定会给谷政纲留下不稳重的印象。
说明厉元朗性子急,不够成熟,那么也就没有接下来他见厉元朗一面的必要了。
现在被厉元朗看穿小把戏,愣是坐了四十多分钟才决定离开,谷政纲不能不露面了,因为此次他身兼重任,不仅考察厉元朗这个人,还有受老爷子的托付以及妹妹谷红岩的请求,有件事需要厉元朗做出答复。
“谷省长,您请说。”
谷政纲看了看四周环境,说道:“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这里闹哄哄的,不适合谈话。”
随即,谷政纲起身离开。厉元朗结了账跟在他身后走出咖啡厅,原来失踪的那个戴眼镜男子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对着谷政纲恭敬叫了一声:“老板。”
“嗯,房间找好了?”谷政纲板脸问道。
“已经定好,您随我来。”
听着二人对话,厉元朗听出来眼镜男子正是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一切都在他的设想之中。
想必这人应该是谷政纲的秘书,他没介绍,厉元朗也不便打听,尾随着一主一仆坐另一部专用电梯上了六楼,走进一个装修奢华的房间里。
眼镜男子倒了两杯红茶,知趣离开。
直到这时,谷政纲才直白的开口说话:“厉元朗,我这次来除了考察你,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出面斡旋。”
我出面斡旋?厉元朗一时愣住,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副省长大老远跑来,找他办事。
“这件事事关水庆章,我相信你肯定会答应的。”谷政纲抿了一口茶,不住点头:“好茶,还是这个味道正宗。”
接下来,他继续说道:“明年夏天,允阳市委书记到站,水庆章想争取这个位置,只是他目前和省委书记王铭宏没有搭上线,需要你从中牵线撮合。”
厉元朗一时怔住,开什么玩笑?自己一个小小乡党委书记,怎么会认识省委书记?
“谷省长,您别开玩笑了,我没这个能力。”厉元朗有些迷惑的回答。
“你是没这个能力,可是有个人能帮上忙。”谷政纲眉毛一挑,说出一个人名来,让厉元朗诧异,万万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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