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昏黄。
李小林一个人坐在桌前,借着落日的余晖,捧着这份稿子审视许久。
“小林.”
她听到巴金起床的动静。
“爸爸,你醒了?”
“咳咳。”
巴金缓缓坐起身,李小林给他端过去一杯温开水。
“签名我已经拿给江弦了。”
“拿去就好,我也是糊涂了,没有多问上人家一句。”一边说着,巴金看到桌上的稿子,有些诧异,“你出去组稿了?”
“没有。”
“从哪里要来的稿子?”
“刚才江弦来过了,把他写的那篇手稿交给了我。”
“他已经写完了?”
“写完了,5天时间写了7万字。”
“5天?7万字?”饶是巴金也吃了一惊,“一天得写一万四千个字,看来他是真下工夫了。”
“他当然下工夫了。”李小林满脸奇异的色彩,“爸爸,你绝对想不到的,江弦真的把荔枝从岭南运去了长安。”
“是嘛?”
巴金脸上露出笑意,“我就说是能做到的,给我讲讲,是怎么送去的。”
李小林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不得行,这篇最精彩的部分,不是运送荔枝,不只是运送荔枝,还有运送荔枝背后的那些事情,我都被吓到了,伱还是自己看吧。”
巴金笑了笑,先用湿毛巾抹了把脸,随后坐在桌前,对着桌上平铺开的稿子,举起放大镜一行行阅读。
“怎么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您看完就知道了。”
太阳一点点的西移,巴金除了中途喝了点热粥,其余时间都在缓慢的看这篇稿子。
宾馆隔音不好,楼下几个小伙“趴三家儿”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我先出啊!3。”
“哎?垫一张,4,呵呵,舒服!”
“7。”
“噶的,你别垫了!”
“叉!你来来!”
“2!”
“.”
巴金一直看完最后一页,放下手上的稿子,露出笑容。
“听江弦讲完这个点子,我也想了一个故事,没想到在他的笔下,却是这样一个故事。”
“爸爸,你想了个什么样的故事?”
“不值一提喽,他比我想的好多了,说出来,臊我这个老汉儿的皮。”(丢我自己的脸)
“这个江弦太讨厌了。”李小林忿忿不平道:“前面把阿僮那个小女孩写的那样的好,后面把人家害成那样,把人家父母留给她的荔枝林全给砍了。”
“写作嘛,就要有艺术性”巴金和蔼道:“我在《家》里不是也有这样的写法,你是要连我一起说喽?”
李小林听着不大对劲,“爸爸,你也太护着江弦了,昨天就一直帮他说话。”
“我不是帮他说话,我愿意帮每一个有才华的作家说话,江弦很有才华,我们要呵护这样的作家。”
李小林听了,知道父亲对这篇稿子没有什么异议了,是可以刊发在《收获》上的一篇稿子。
“你快去休息吧,稿子给我,我赶紧审好,拿给江弦改。”
“先不用急。”巴金摆摆手,“都这个时间点了,再快也要等到第6期才能发,这篇稿子,我先拿给几个朋友瞧瞧。”
振兴巷。
江弦不忘所托,把巴金重新写的签名交到钟阿城的手里,给这家伙感动得不行。
“没想到他老人家是这么和蔼的一个人。”
“他老人家确实很好,我先走了。”
没多跟钟阿城扯皮,江弦骑上长安大街,与一辆东风蹦蹦擦身而过,往王府井骑。
这会儿的天安门前还能过板车,京城人管叫板儿爷。
江弦呵一口白气。
收束心神。
“系统,开启随机灵感。”
“为你揭示随机灵感x2。”
“已获得灵感【地主】,灵感【伦乱】”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比一个刑啊。
也就是随机解锁了,不然这灵感,他可不敢收集。
这些随机灵感,是同《长安的荔枝》一起出现的奖励。
可用来自主合成作品,但有一定失败风险,所以江弦之前没太关注。
而且他推断,随着他一条条揭示,奖励应该会逐步提升。
规律很明显,第一条序列是短篇,第二条是中篇,第三条是长篇,第四条虽然是中篇,但给了额外随机词条。
以后应该还会再继续获得一些珍贵的随机灵感。
所以他觉得还是等灵感数量增多,拿一些能猜到合成结果的灵感进行合成,会比较稳妥。
直接莽了的话,大概率造成浪费。
就像他现在拥有的这两个随机词条。
【地主】+【伦乱】
他是没想到哪部作品这么刑的。
所以没什么把握直接合成,因为想不到有什么作品,能同时具备这两条灵感。
反正他很稳健。
不想清楚肯定不会合成,他也没那么着急要赶着写下一部作品。
《芙蓉镇》还有两期没连载完。
《褐变的荔枝》都还没发表。
不知不觉就到了医科院,江弦站在朱琳的宿舍楼下等了一会儿,惹来很多女同志的注目。
“那是谁对象?”
“不知道啊。”
“哟,长得真好,跟模特儿似得。”
真下头!
江弦赶紧把自个儿裹严实了点儿,男孩子出门在外,可一定得保护好自己。
“江弦?”朱琳脚步匆匆往宿舍楼下走,瞥见是他,顿时欣喜。
“我才刚吃完饭,你多会儿来的?”
“也就在寒风里溜溜等了一个多小时。”
“吹吧就。”
“没吹啊,你看看,冻得我一脑袋的冰碴儿,跟水晶灯似的。”
她“扑哧”笑了,“看给你冻的,我给你打了一围巾儿,上楼给你取去。”
很快下来,手里搭着条黑色围巾儿,江弦把脖子一低,陛下给他缠上去两圈儿。
“勒得慌、勒得慌。”
朱琳飞快地瞟了眼四周,抬手给他宽松宽松。
江弦就捏了捏她的手。
陛下脸刷的一红,“学校里呢,让人儿看见了都。”
俩人并着肩,溜溜达达去到附近一公园儿,有人工湖。
江弦从包里取出海鸥牌相机。
“我给你照张相。”
朱琳轻抚发丝,乜一眼他。
“你买相机了?”
天光已经有些暗了,她脸上有些暖暖的蜜色,与眼角泛起的涟漪一样柔和。
“拍了么?”她问。
江弦点点头,“这照片保准能上《大众电影》的封面儿。”
《大众电影》是一本杂志,今年刚刚复刊,这杂志是国内荧幕潮流的风向标,封面封底云集那个时代最炙手可热的电影电视明星。
刘小庆都说过:当年能上《大众电影》封面,是仅次于百花奖的殊荣。
“我还挺喜欢拍照这事儿的。”
女生是爱拍照的,另外可能还带有演员天生对于镜头的渴望。
“你手咋了?”江弦握起朱琳的手。
“毛衣签子弄着了。”
“那么不小心呢。”
江弦责怪两句,捏着她手就不松开了。
朱琳脸刷的一红,“好了~待会儿被工人民兵队逮住了。”
“唉。”江弦无奈。
为啥有轧马路这个词儿啊?就是这会儿管的特严,搞对象的,呆一块儿,除了轧马路,没别的能干的。
“这个给你。”江弦从包里取出一沓稿子。
“这啥啊?”
“我写的一剧本故事梗概。”江弦道。
这一份还是他请誊抄员誊抄出来的,花了十块钱,这会儿哪个单位都有誊抄员这职业,这活不好干,不光字儿得写得好,还得能认清别人的字儿。
“你提前琢磨琢磨,里面那女主角,我是按着你写的。”
“真的?”
朱琳特意外,赶忙捧起稿子,瞥一眼:
20世纪80年代第一个初夏的某天下午,首都京郊某条公路车马如龙,一辆装满化肥的三驾马车不左不右,堂而皇之地走在公路中央,汽车欲超越又因路窄难行。
车把式正是常青公社“四大金刚”之首马大车。
此时,他驾着马车神气地啃着小萝卜,悠哉游哉地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