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你可还好?”
姜姝再次点头,“好。”
寿老夫人:“这可算不得好。”
她抬起手,轻轻的在她背上拍几下,“回魂——回魂——”
这是小儿受到惊吓时长辈常用的办法。
姜姝抬起头,朝着她勉强一笑,问,“您还好吗?”
寿老夫人轻轻叹气,“我这把岁数了,看过多少生死……还能有什么不好的。”
她问:“今日吓到你了吧?谢让来求我,我只好请了你来。”
姜姝摇头,“苏公子于我有恩,今日的事情,我该帮。”
她看向寿老夫人,“他曾送我一副棺木,但他的棺木,我应当是还不了的。”
苏行舟的棺木,肯定是谢让置办。
她道:“我只能去祭拜一番。”
几乎是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寿老夫人就懂了,她说,“你放心,你就跟着我去。”
她爱暗暗打听别人家的事情,镇国公府一家老少的性子她都知晓。老的十六年前就悲痛过度不再出过府,所以天地就小了,变得尤为霸道不讲理。
小的呢,又自持身份,还没有从烜赫的过去回过神来,如今还守着镇国公府的面子。
姜姝要是想去拜祭苏行舟,怕是会受到阻拦。
寿老夫人却没有这个顾忌,她做事情直接得很:“我下帖子给你一个人,到时候你上我这里来就行。”
姜姝起身感激一拜,“多谢您。”
寿老夫人摆摆手,“你们现在的小辈啊,就是太多礼了。”
她说到这里,到底又伤心起来,“若是当年他们三个肯住在我这里,也不至于一个两个没了命。”
谢让是邬庆川的弟子,来洛阳自然会拜见她。她是想让他们住在寿府的,但邬家也有宅子在,三人还是住到邬宅去了。就这么一念之差,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姜姝连忙安抚,顿了顿,又试探性的道:“谢大人今日来找我,问我师父的事情。”
寿老夫人是知情人,道:“你别怪他,他是走投无路了。”
姜姝:“这是人之常情,若是我碰见这般的事情,也会如此做。只是……我想来想去,我家师父都是普通的和尚,并没有其他异处,便没帮上忙。”
这都是有可能的。若是其他时候,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偏偏凑巧,谢让在遍寻不着苏行舟后,在街上碰见了去博远侯府赴宴的姜姝,便当成了最后的希冀来办。
寿老夫人擦擦眼泪,“我也是悔恨,当初无论怎么样,在莹莹死后,也得让行舟来我这里住啊。”
钱妈妈方才去给姜姝取干净衣裳了,回来听见这句话直叹气,而后对姜姝道:“这还是老夫人年轻时候的,跟姑娘正好身材相仿,姑娘试试看能不能穿。”
姜姝接了衣裳道谢,刚要起身去换,便听钱妈妈对寿老夫人说:“您也别自责,您都出面敲打过博远侯府了,谁知道他们还敢这么做!”
姜姝便又坐了下去,轻声问,“博远侯府?”
她记得,三哥曾经说过谢让跟博远侯府大少爷打过一次。
钱妈妈:“这也不是秘密——知情的都在猜苏少爷是林大少爷指使人杀的。”
但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去抓人。
她叹气,“当年莹莹的事情也没有证据是林大少爷做的,所以谢少爷打上了博远侯府,将人狠狠捅了一刀便是不对,还是老夫人去林贵妃面前说情才保住了前程。”
林贵妃是博远侯的妹妹。
姜姝却诧异,“捅了一刀?”
她迟疑道:“我听闻只是打了一架。”
钱妈妈撇嘴:“博远侯好面子得很,不肯说吃亏的事情传出去。”
又落寞道:“莹莹死得惨,身上好几个窟窿呢。谢少爷当时年少,一气之下,是想要拼命的。”
她说到这里沉默起来,“当年拼了一次命,这回……这回怕是拼命也没用了,只能徐徐图之。”
恐谢让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苏行舟失踪之后,他没有再不管不顾的打上门,而是求了邬阁老和寿老夫人帮着寻。
但两人却都没有寻到。
那背后的推手就有得琢磨了。
钱妈妈还是相信是林大少爷做的。
她给姜姝倒了一杯茶送过去,“当年,林大少爷在集贤堂里骂邬阁老,被刚来洛阳的谢少爷苏少爷听见了,便起了争执。”
集贤堂是洛阳学子常去的地方。
“林大少爷心中不快,起了歹毒心肠,竟遣人诱莹莹去抄书卖。那么小的姑娘,才十三岁呢,满心以为是去赚钱的,结果进了集贤堂,却被一个穷酸秀才以蜀人的缘故为难。”
“莹莹与他争执了几句,他就将莹莹活生生打死了。”
这秀才认罪也利索,口口声声是为了死在洛阳的士兵报仇。进牢狱之前还冲着谢少爷笑,说:“你们蜀人,真当该死。”
但谁都看得出,秀才只是一把刀,背后还有人站着。
钱妈妈:“四年前,蜀州和洛阳的事情早已经被人渐渐淡忘了,哪里还有人专门记着此事为难一个蜀州小姑娘?借口罢了。后来查出来,是博远侯府大少爷挑唆的。”
但人家只是叫底下的人请穷酸秀才喝过一次酒,什么都没有做,你能拿他怎么样呢?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一条人命没了,林大少爷在背后什么事情也没有。
钱妈妈直到现在还气,“幸而捅过一刀,不然更是憋闷。”
姜姝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件旧事。她沉默良久,道:“多谢妈妈告知我此事。”
钱妈妈给她怀里又添了一个牡丹纹样的手炉:“此事是我们将姑娘牵连在里头了,日后说不得会给你带去什么麻烦,肯定是要跟你说让楚的。”
寿老夫人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等钱妈妈说完之后才道:“姜姝,你往后若是因此事碰见了麻烦,只管来找我。”
姜姝再次道谢。
寿老夫人精神头不太好,勉强笑了笑,便让钱妈妈送姜姝离开。
钱妈妈因今日姜姝跟着去了一趟雒水,对她的印象好得不得了,一个劲的道:“您心地好,将来肯定长命百岁的。”
等送走人,她回到堂庭,就见老夫人手里的杯子碎在了地上。她眼眶一红,叫小丫鬟进来扫了碎杯子,坐在一侧道:“您也别气,如今邬阁老回来了,这条人命不会就这般算了。”
寿老夫人却摇头,“正是因为他回来了,行舟这条命,谢让怕是连一刀都不能为他还手了。”
钱妈妈擦眼泪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寿老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行事变了。”
她感喟道:“可能是他老了。我总觉得他回来后的手段软了很多,顾忌也增了许多。”
“博远侯府正如日中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