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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自己车旁。王久武没有追来,郑彬也没有出现,偌大停车场中似乎只有汽车静静围观,他终于来到四下无人之处。紧绷的神经如此才得以松懈,原本想拉开车门的手颤抖着收回,凌凛捂住脸,深深呼吸,节奏急促如啜泣。
——他不想这么做。
那是他的学生。
是他珍贵的观察材料。
是他的学生。
“只此一次……”
连声对自己说道,凌凛用力咬住了嘴唇,“只帮一次,只此一次……”
仅着单衣的身躯瘦削单薄,在冬寒中不住战栗。
“凌教授?”
背后忽然有人出声,凌凛惊得一震,回头第一眼却没看到人。直到来者又喊了句“这里这里”,他跟着软糯童声低头,才发现自己正后方的小小身影。
站得离他相当近,十岁左右的女孩背着书包,两手抓着垂下的包带,一双大眼睛黑亮有神,看起来乖巧无比。
“凌教授,下午好呀。”小姑娘甜甜说道。
“是囡囡啊,好久不见。”
女孩可爱的微笑让凌凛心情稍好了些。强打精神,他又装回温柔亲和的模样,也打了声招呼,“你怎么在这儿,等爸爸下班吗?”
“对,但也不全对,我来警局还有别的事。”
脚下轻快,贯水楠状似无意地几步走动,悄然转到了能让自己被凌凛整个挡住的方位。银发男人没有觉察她的意图,只是因为发觉衬衫衣领也沾有血渍,才有意微侧过身,不想让女孩看到自己衣上的血。
但贯水楠已经看到了,目光一凛。
不过她即刻眼珠一转,岔开话题:
“对了凌教授,我最近偶然听说一件事,正好向您求证。听说咱们是亲戚,是真的吗?”
凌凛闻言一愣,而后轻笑:
“如果非要论起来,确实算是。”
“居然是真的呀!”女孩面露惊喜,“让我想想,唔,好像说您奶奶和我爸爸的姥爷是兄妹?那您奶奶就是我奶奶的姑姑咯。”
一根一根掰着手指,贯水楠边说边想,拗口地说道:
“这么论的话,您爸爸就是我奶奶的姑表兄妹,也就是我爸爸的‘表舅’?所以,所以您是不是算我爸爸的‘远房’表弟?那我应该称呼您——‘表叔’?是不是这么论……能这么论吗?”
见女孩越说越迷糊,思考已经跟不上张嘴的速度,凌凛笑着按下她的手:
“何必这么麻烦,叫叔叔就行。”
“好呀,”女孩又甜甜一笑,“那我以后就不叫您凌教授,改叫凌叔叔啦。”
“好啊囡囡。”
“不过凌叔叔,为什么您一开始不告诉我呢?”
“毕竟是很远的亲戚了。”
轻轻摇了摇头,凌凛露出遗憾表情,“说起来,几十年前,你爸爸其实和我见过一面,那时我想跟他一起玩,他却表现得很怕生,躲在你爷爷身后不肯出来。一别几十年,机缘巧合,终于有机会再见,你爸爸却已经不记得我了——直到现在,贯检也只叫我凌教授,我也只称他贯检。”
回忆起童年的事,银发男人言语间有一丝感慨,停顿几秒,才伸手轻轻揉了揉贯水楠发顶:
“我还有事,囡囡,下次见。”
正准备开门上车,身旁的女孩却突然把他叫住:
“凌叔叔,请等等,我专门来找您是有事要和您说,您听完再走好不好?”
凌凛回身,“什么事?”
“有事要做”不过是想离开此地的托辞,既然女孩挽留,他当然也不介意再多聊几句。俯低身体,凌凛准备听她要说的话,笑吟吟地以为自己会听见几个学校趣闻,亦或是几件瞒着父亲悄悄做下的恶作剧——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还能有什么要事相告?
贯水楠凑了过来,紧贴在他耳边。
她说了什么?
她只说了四个字。
她说:
“少·管·闲·事。”
说完贯水楠自凌凛身边退开,眉眼上翻,脸上不再是那一副天真可爱的神情,隐隐透出一股令银发男人倍感熟悉的乖戾。
凌凛跟着站直身体,脸色也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受人所托,来给卫夏带几句话,结果还没找到机会见面,你就把他给我搞没了——真有你的啊,凌叔叔,害我失信于人,给我记着。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下不为例,别再碍我的事!”
“……你是‘贯家人’?”
连声音中的软糯可爱也悉数褪尽,女孩语气不屑:
“你才意识到?我的姓明明就显眼地摆在那里。凌叔叔,好歹算半个亲戚,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们一样聪明,真让人失望。”
“原来是‘贯家人’,那你现在这副模样,也不算奇怪了。”
既然这是个“贯家人”,凌凛原本对待贯水楠的温柔和蔼也便一扫而尽。微眯起眼,凌凛打算给贯家这无礼小辈一点儿教训。
“说,托你带话的人是谁?”话锋一转,他颇为严厉地询问。
“还能是谁,”贯水楠一扬下巴,“当然是我师父。”
她不知道,理所当然的神情只会愈加泄露说话者的心虚,努力的掩饰对于心理学教授而言也只是滑稽把戏。对方果然弯起唇角,回以冷笑:
“小孩子不要说谎。”
女孩反应激烈,“我才不是小孩子!”
无视她暴起的怒火,凌凛幽幽说道:
“小江肯定知道我在警局,也知道我的目的,自然能提前料到我的行动,怎会多此一举,托你来给一个必死之人带话?”
不再像平时那样以良好素养掩藏骨子里的冷冽傲慢,银发男人完全展露出上位者的姿态,琥珀色眼眸睨视墨黑瞳仁,如同在看一只不知死活偏要冲撞捕食者的幼崽:
“托你带话的人不是小江,否则他一定会告知你我的身份。倘若你真知道我是谁,我不认为你会敢用这种无礼态度与我说话。看来,小江也觉得你年纪太小,尚不足以接触贯家更深层的‘东西’。”
贯水楠确实只听江河清提起过凌凛算自家亲戚,但还是强辩,“师父说过我是贯家年轻一代中最有天分的一个,那我肯定会是未来的贯家家主——有什么我不敢的!”
“贯家家主?你在说什么,这位子怎么可能给你,”凌凛直接嗤笑出声,“囡囡,好好帮小江跑腿就行,小孩子别打太多大人主意。”
“都说了不要拿我当小孩子!”
“小心点儿,就是小江也不敢呛我这么多句,”银发男人语气温柔地警告,“囡囡,我实在不喜欢你的态度,继续对我出言不逊,只会让你惹祸上身,下不为例。”
在她头顶重重又揉了一把,他随即抛下贯水楠,开门上车。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