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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却始终回忆不起自己失去左手左腿的过程——也或许是她不愿记起,不愿记起身为警察的自己在药效下残杀他人的场景——只知道那股疯狂与痛苦撕裂了她的肢体。心魔缠身,前七队长落下终生残疾,就此黯然伤退。
这便是荣瑾的“结果”。
至于七队的侦查员小陈——
坐在荣瑾旁边的史明悄悄往回挪了挪,一路凑到关大海身边,明显是有话要问。王久武下意识竖起耳朵,果然听到这人小声问道:
“小陈是哪一个?”
“已经不算是‘小陈’了,但也不到四十岁,比郑队稍长一些,”法医也小声回答,“警号后三位是945,不常来警局,你可能没见过吧。”
“啊,原来是那个人,我见过,”痕检员以手掩唇,“偶尔会在走廊遇到他,那个人总是靠在窗边,呆呆地望着东埠湾的方向。”
“对,问他在做什么,他也只笑不说话,精神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我有印象,那个人脸还算年轻,头发却已经花白了……如果他真的只比郑哥大几岁,这也很是反常。”
两人的小声嘀咕没有逃过荣瑾的耳朵,她的脸上因此闪过一丝痛苦的悲戚,“小陈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很棒的小伙子,勇敢机敏……从入会仪式上死里逃生之后,他才整个人都变了。”
郑彬立刻喝止史明:
“小史,你踏马能不能长点儿心!”
“对、对不起!”
自知言行失当,史明慌忙道歉,尝试转移话题,“那、那如果是东埠本地人呢?荣姨,他们不是能扛住‘落海’的剂量吗?”
“他们……也都没有回来。”
但并非是在疯狂与暴力中殒命。药效发作,他们在幻觉中见到了“沉海者”——见到了世代笃信的“海大王”之后,统统伏跪在地,就此丧失抵抗意志;“落海”酷烈,深渊入梦,即便横亘眼前的庞然巨物无非是神经毒素在脑中腐蚀出的阴翳,出身东埠本地的警员也依然被迷幻慑服。
他们选择了倒戈。
被遴选出的适格者,由守护东埠的警察,沦为沉海秘社的信徒。
七队的卧底行动没多久便宣告终止,却已然无法阻止伤亡数字持续增加。那些牺牲的队员,不少其实并非死于同沉海秘社的正面对抗,更多是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昔日战友伏杀于宿舍——数载相处形成的信任,并肩作战培养的情谊,谁能想到,居然还比不上一针毒剂、一场幻梦!
荣瑾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诸多生离死别涌至眼前,彻底摧垮了女警的身形。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她再难支撑自己,向后瘫靠在椅背之上,全无刚进会议室时的从容优雅。
“越是投入人手侦查,越是造成更多牺牲。队员们死的死,退的退,也就再无力量与沉海秘社周旋对抗。发展到最后,七队与沉海秘社,已经不是清扫与反扑相互博弈,完全成了单方面的渗透与猎杀……”
——曾有数十人之众的七队,如今只剩荣瑾与陈警官两人。
“这是个拿人命填的无底洞……最终,上面下了命令,有案则破,一案一破,‘暂时’中止针对沉海秘社的集中侦查行动;同时,出于保全力量考虑,解散七队,‘短期之内’,不予重建……”
讲到这儿,荣瑾再难继续,将脸深深埋进双手掌心,无法控制地啜泣。
没有人出声。
周围的人不是不想安慰她,但都发现此刻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用何种语句宽抚,最后只能任由前七队长发泄自己的情绪。老一队唯二的幸存者郑彬感同身受,长叹一声,同样避开了脸。
于是安静的会议室中,一时只有荣瑾压抑的哭声。
以及,她那一句喃喃重复的泣语:
“如果有可能,如果有机会……请代替已死的七队,了结这一切。”
作者有话说:
原先的正文结尾有些仓促,决定修改一下。
第115章应约(下)
因体力与意志都已达到临界点,“特邀嘉宾”最后不得不在郑彬的陪同下匆匆离场,本次专案组会只得草草告结。王久武暂时未动,看着其余专案组成员陆续离场,发现他们每人脸上虽都有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却是明显各怀心事。
或许郑彬挑人的过程中还是有所疏漏,他默默想到。
就在这个时候,痕检员突然从搭档法医身边跑开,快走几步追上了刚出门的郑彬。“郑哥,”王久武听到史明有些焦虑地询问郑彬,“天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他的见习怎么办?”
郑彬摇了摇头,似乎也给不出个明确答复。
……这确实是个问题。
倒不是说王久武不在意年轻实习警察的伤势,但相比而言,眼下另一件事更需要他关注:顾怀天车祸住院,尚不知何时才能归队,没了顾怀天,基金会顾问就少了一条获取情报的渠道。595必须尽快找到另一个像顾怀天那般友好、且可以及时提供一队有效信息的人。
他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人选。
亓太平。在仁慈医院王久武也算救了这人一命,开口会比较方便。
郑彬需要先送身体欠佳的荣瑾返家,估计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趁郑彬不在,机会难得,青年决定去趟一队办公室,一举拿下小亓。
如果时间充裕,没准还能从亓太平口中再套出些案件相关情报。
这么想着,王久武不由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心里想好了待会儿见面该如何开口、以及该如何应对那个年轻警察的戒心,可谓万事俱备,只欠走出会议室的大门,前往亓太平的工位。
然而“计划”这种东西,永远赶不上“变化”。
无形一股压力从旁传来,褐眼的青年后脑一酥。
不必扭脸确认他也知道,是贯山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邻座的检察官早已将报告整齐收进公文包,却迟迟没有离席,一直耐心地守在青年身边。“总不能是准备邀请我共进午餐”,王久武暗叹口气,颇有些无奈地在自己脑海记事本中划掉了刚拟好的计划。
“贯检,您有什么事?”
王久武说着抬头,正对上身边人浑黑不见底的墨色双瞳。
这难免让青年心下一颤,但他也只在视线相交的一瞬恍了下神,便又立即恢复了面上的淡然。
“你要回戒毒医院留观吗,还是回酒店休息?王顾问,我开车送你。”
“谢谢您,不过我接下来没有这种安排,”青年哑然失笑,心说这个检察官居然也学起了客套,“贯检,我的时间十分充裕,所以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贯山屏也就不再客气,直白抛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