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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阴沉,她缓慢地转动眼球,一一扫过?哪些居民?气恼又胆怯的脸,似乎要把在场的人全?部记住。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气势汹汹,而且十分傲慢,立刻激起了其他人抗拒的情绪。集体?械斗不需要多少理智,只要人群中的某个人扔过?去一小块石子,冲突就会立刻爆发。
即使势单力?薄,维卡也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都没?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在运用拙劣的谈判技巧彻底谈崩后,她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最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对方的鼻子,尝试平息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
“给我等着。”她说道。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即使不太生气的也立刻憋了一肚子的火。居民?们率先冲了过?来,准备用鱼叉把这个讨人厌的外来者赶出?去。维卡冷冷地盯着他们,随后在原地消失了。
渡鸦张开翅膀,从路灯上一跃而下,一路滑翔着越过?那些灰扑扑的屋顶。它?似乎正在往海岸线的方向飞去,中途却在某扇窗户前停了下来。窗台上放着一个有缺口的陶土花盆,花盆里的泥土干涸龟裂,没?有植物生长,却插着许多亮晶晶的玻璃碎片。渡鸦呆呆地盯着玻璃,立刻忘记了最开始的目的地。
……原来如此?。这是堂吉诃德的记忆。
佩斯利不受控制地站在花盆边上。那些玻璃碎片在转瞬间就变得暗淡无光,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整个花盆开裂塌陷,露出?里面?干燥结块的泥土,时间在眨眼间流逝,阴沉的天?空中云层堆积,随后开始电闪雷鸣。
暴雨惊醒了渡鸦。它?猛地抬起头,沉重的雨点不间断地打在屋檐上,雨幕让这个本?就没?有色彩的小镇看上去更加凄苦。渡鸦离开窗台,在雨水中吃力?地扑腾翅膀。这一次它?终于来到了港口,黑色的大海躁动不安,海岸上涌出?成片的灰白色泡沫,这是海啸的前兆。
这一次,维卡出?现在废弃的港口前。她提着一盏油灯,浑身都被淋湿了,看起来比之前要狼狈许多。海浪在她身后高高耸起,再重重地拍在破碎的堤坝上。她抓紧油灯,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男人的衣领,在雷声和雨声中大声询问:“你们还剩多少人?”
男人眼神涣散,似乎失去了求生了希望:“他们都走了……消失了……”
“……”
维卡瞪着对方,随后抬起手,把油灯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这样还不够泄愤,她又抬腿踹了他一脚:“我早就让你们赶紧滚!蠢货!死鱼脑袋!我真该一把火把你们的破房子都烧掉!”
燃油撒了一地,火焰迅速被密集的雨点浇灭了。维卡多踹了两脚,再一次把人从地上抓起来,凑到他面?前大喊:“总该剩下点人吧!”
男人惊恐地捂住脑袋,一边发抖一边忙不迭地点头。维卡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恨不得把对方呆滞的鱼脸撕下来:“去把他们都找过?来,我先送你们去临时安置的地方。”
“我们还能去哪里呢?”男人苍白浮肿的脸颊颤动着,“这是我们唯一的领土……”
“你们崇拜的东西已经失踪了。所以?你们现在没?有领土。”维卡又暴躁地扇了他一巴掌,“——别?给我唧唧歪歪的!再不动我就打断你的腿!”
渡鸦沉默着旁观,雨水几乎要将它?小小的身体?融化。堂吉诃德从未表明自己以?前见过?维卡,所以?佩斯利一直以?为,它?对维卡的厌恶是因为对方身上和人类格格不入的气息。现在看来,它?看见自己和维卡接触,其实是因为心虚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而确认维卡失忆后,渡鸦就对她失去了兴趣,也不再叫嚣着要吃掉她了……
佩斯利想起了那个被困在山洞里的鱼神。或许是维卡为了让镇上的人搬走干脆绑架了他们的神,又或许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出?现了一些意外。只要原来的居民?们离开,这篇沿海区域就是一块无主的领地,在遍布人类眼睛的地球上显得格外珍贵。
既然如此?,堂吉诃德在这场海啸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维卡拽着人渐渐远去,而渡鸦却迟迟没?有离开。它?在闪电中间徘徊,盯着失去控制的大海。巨浪宛如数十层高的摩天?大楼,在拔地而起的瞬间又轰然倒塌。沉重的海水压碎了古老的木头栈道和石墙,整个小镇几乎即将被海啸吞噬。
而在巨浪腾起的瞬间,佩斯利看见海水中似乎有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在海浪中缓慢地翻腾。一点一点地逼近陆地。与此?同时,暴雨中多出?了一段悠长低沉的声音,像一条年迈的鲸鱼隔着海峡呼唤着什么。佩斯利听得心神恍惚,背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扯着她继续向下坠落。愤怒的大海和扭曲的城镇再一次消失了,记忆重新?变成无序的乱码。羽毛自她背后飞撒着向上飘去。
很快,佩斯利的背脊再一次接触到土地。她落进了一堆枯黄的芦苇丛中。
这一次,佩斯利真的差点被摔死。她艰难地屈肘撑起身体?,一抬眼就看见了一片淡蓝色的天?空,橘红的夕阳安静地挂在地平线上方,刚才的惊涛骇浪已然变成了梦境。
“哎呀……差点就把你弄丢了。”
佩斯利还在检查自己重新?变成人类的身体?,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平滑细腻的声音,分辨不出?男女。她从芦苇丛中坐起来,环顾四周,看见自己的左前方竖着一排高大的书架。
“……”
直到这时,佩斯利才意识到,她掉进了自己的记忆宫殿。由于这地方长期以?来一直堆满了尸体?,如今尸体?尽数消失,她还有些不适应现在这个清爽的环境。
除了她之外,这里似乎没?有别?的活物。佩斯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听到刚才的声音又从某个方向传了过?来:“我在这儿。”
佩斯利转过?头,看向书架旁边的红沙发。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同时听到那个声音仍在喋喋不休:“真是不好意思……我长得不太显眼,总是会被人忽略掉。有人建议我我选一个更加可怕的造型——现在这样不够可怕吗?”
佩斯利绕到沙发前,看见老旧的坐垫上有一团湿漉漉的水草,和人的脑袋差不多大。等到对方抬起头轻轻吐出?信子,佩斯利才分辨出?,这是一条盘踞着的蛇,鳞片的缝隙间填满了旺盛的草叶。水草遮盖了它?的身体?,又随着它?的移动而相互摩擦,使它?看上去格外柔软。
“啊,你找到我了。”蛇缓缓竖立起来,佩斯利甚至看不见它?的嘴巴和眼睛在哪里,“首先,请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的名字是普罗米修斯。”
“我代表不断膨胀,无法自拔的求知欲。第一束火苗在大地上燃烧的那一刻,人类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