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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眼前。
他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却?碰到冰冷坚硬的东西——一柄细长的匕首,直直地穿过他的咽喉,碾碎他的喉骨,刀柄埋进他的皮肉。黏腻的液体后知后觉地流了出?来,但那不是血,而是某种稀薄的黑色的东西。
即使濒临死亡,蝙蝠侠的大脑依然在正常地运转着。于是他很快就搞明白,刚才自己亲手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其?实也是个坐标。这就是他坚持卸下披风的原因?,他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一百个利用?传送门杀死自己的办法,比如把?刀尖从一个坐标送进去?,再从另一个坐标戳进来。
紧接着,他产生?了一点?意料之外的疑惑:为什么?自己不在流血?
企鹅人依然在尖叫,把?刚才强装出?来的气势全都抛到了脑后,仿佛蝙蝠侠被?杀死是什么?难以?理解的灵异现象。等到佩斯利慢悠悠地穿过大厅走到他们身边,企鹅人已经叫得气若游丝,臃肿的脑袋不断充血,恐惧凝固在他的脸上。佩斯利蹲在蝙蝠侠旁边,朝着企鹅人竖起一根手指。
蝙蝠侠抬起头凝视着她?。
佩斯利伸出?手,指腹碰到他面具的边缘。她?轻轻地摩挲两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蝙蝠镖变成蝙蝠,只是外观上的变形。它们的本质仍然是蝙蝠镖。”佩斯利垂下眼睫,“就像你刚刚扔出?去?的那只,它已经被?概率学击中变成蝙蝠了,但是展现在我们眼里的却?还是原来的样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蝙蝠侠没办法说话。他的嘴巴里也开始涌出?漆黑如墨的液体,它们一碰到地面就消失了。
“这说明,你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蝙蝠侠。你和你的所有?物都不受现实规律的制约。你是被?刻意创造出?来的无机体,是用?蝙蝠侠的本质捏造的虚假人偶——只要你作为蝙蝠侠存在,真?正的那个就永远没办法回来。”
人偶缓缓地闭上眼睛。
佩斯利的脸色苍白如雪。她?很不喜欢夺走其?他人的生?命,即使对方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生?命”。
“其?实我更喜欢你。”佩斯利轻轻叹气,“你比原来的那个更加坦诚,也更加温和,我问什么?你都会努力接话。说点?伤人的话——说不定?你的罗宾也更喜欢你,一个不会刻意用?冷漠伪装自己的蝙蝠侠……我很抱歉,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我必须对你,以?及那个不知所踪的真?货负责。”
他勉强抬起手腕,轻轻抓住佩斯利的手,并没有?愤怒或悲伤。因?为他是蝙蝠侠的一部分本我,所以?他非常理解佩斯利的决定?——把?所有?不正常的威胁清除掉,哪怕这个威胁是自己。
与此同时,他的眼中出?现了无边无际的愁绪,以?及痛苦的茫然。即使他拼尽全力去?思考,世界依旧无法被?解释,只是玩笑般扔给他一大堆混乱无序的偶然性。他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只蝙蝠镖会不会变成蝙蝠,只能一股脑地全部扔出?去?。
“……我会找到你的。”佩斯利握住他的手,“不管你身在何处,是死是活。我会把?你带回来的。”
但是蝙蝠侠想要的或许不是这个。他疲倦地闭上眼睛,从脸部开始融化坍缩,最后整个人都化作轻若无物的黑色阴影,消失在医院大厅明亮的灯光中,在地上留下一小滩马克笔的笔油,以?及那柄锋利的刀刃。
企鹅人尖叫的声音达到了新高,或许已经超越了他肺活量的极限。他瘫软在地上,将四肢蜷缩起来,面容扭曲地瞪着佩斯利。这就好像看到了恐怖片里最吓人的镜头,明明害怕得不行但又强迫自己看下去?。佩斯利没去?搭理他。她?捡起匕首,抬头盯着医院的穹顶,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浓雾笼罩着阿卡姆。既然这里只能进,不能出?,那么?真?正的蝙蝠侠或许依然在某个角落里游荡。
“这可不行……”佩斯利喃喃自语,“必须有?两个蝙蝠侠。不能多,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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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站在楼顶上,迎着夜风眺望遥远的奈何岛。
蝙蝠侠与红罗宾已经失联许久了。
他非常迫切地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能擅离职守。哥谭不会因?为蝙蝠侠的失踪而变得平和,各种犯罪依旧和往常一样出?现在任意一个地方。
身后的街道传来急促的枪声。他回过头,刚想从楼顶越下去?,一个黑影却?从余光中迅速掠过。罗宾警惕地望过去?,对方也好奇地停在水箱上看他。
眼前的生?物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它像一只巨大的人形蝙蝠,又像是某种长着翅膀的野兽,拥有?一对尖尖的耳朵。它的脸庞是一潭幽深的湖水,比哥谭的夜空还要漆黑。与此同时,它将翅膀合拢放在身后时总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或许不只他一个人产生?了即视感?。因?为罗宾听到楼底下有?人在惊呼——甚至这种惊讶的呼喊声对他来说都似曾相识。
“是蝙蝠侠!”
第90章
第三次身体检查过后,佩斯利终于能摆脱那张惨白的病床了。
她拖着伤腿,将轮椅挪到床前,然后安静地?坐在那里,隔着窗户凝视新奥尔良的春天。医院外面有一片墨绿色的草地?,两三个腿脚健全的病人躺在那里晒太阳,让佩斯利心生?嫉妒。往远处看,高大繁密的橡树拱卫着两百年?前殖民地?时期的彩色楼房,越过那排淡雅的建筑则是高楼耸立的城区,办公楼兢兢业业地站在复杂的交通线路中间,在灿烂的阳光下朝外散射光污染——这和任何一个城市都没什么两样。但佩斯利的视线越升越高,直到翻越整座城市,来到与之比邻的密西西比河,以及入海口周围那一片片广阔的、伟大的、漫无边际的湿地?与沼泽。鳄鱼、水獭、野鸭和蟾蜍在芦苇与野草丛中生?息繁衍,等待城市化与环境污染将每一个角落都填上?水泥。
可惜佩斯利无处可去。现在她只是个残疾且失业的倒霉鬼,被萎缩的身体困在一把铝合金制的折叠轮椅中,每五个小时吞一大把效果不明的彩色药丸。死而复生?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接下来她还要?填一大堆文件和报告、去联邦政府配置的心理医生?那里扮演身心俱疲丧失斗志的探员、上?□□枪与证件、把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收拾干净,以及与所有人道别。
一只羽毛光亮的黑色渡鸦跳到窗台上?,愉快地?与佩斯利对视。
“感觉怎么样?”渡鸦问道。
“非常糟糕。”佩斯利神色阴郁,许久未修剪的头发像海草一样缠绕在脖子上?,“为什么你治好了我的枪伤,却没治好腿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