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被两者密密拥抱,根本抽身不去。
沈星带着人回到旧马厩,何舟他们已经接到裴玄素的飞鸽传书,已经把尸块重新汰换回来了,这些不用沈星去出来,他们都弄好了。
她就专注带着勘察台的女官们,和云吕儒陶兴望他们,几乎是刮地三尺把整个地牢连带客栈都勘搜了一遍。
线索有一些。
不过再也没有二姐和二姐夫相关的了。
不过也够了。
很好了。
不管沈星和云吕儒,都是第一次确切知道二姐和二姐夫没死或被囚禁的具体信息。
他们激动,紧张又夹杂着担心期待。
一整天忙碌下来,大家都蓬头垢面,云吕儒拂了拂她沾了不少脏污的帽子和头发,“差不多了,都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
大大小小,一个个狼狈得不行,东西提辖直接在爆炸范围外征用了一家客栈,就近就能梳洗休值。卢府也被围起来了。裴玄素回来后,直接带着已经解药换装的卢凯之去了卢府,现在都没出来。
她点点头,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卢府的方向,暮色四合,飞脊重檐的一层层建筑的深深府邸。
她低了一下头,冲云吕儒露了笑脸,就转身回去了。
……
暮色与夜色交杂,一盏盏华灯点燃挂在街巷两侧高低的屋檐下,晚风拂来,一圈圈光晕轻柔晃动。
沈星一脚一脚踩在这些光晕上,她也仿佛有些晕眩了起来,因为专注勘察暂时收敛压下的所有情感和思绪,在这一刻,在灯光晃动下,潮水般翻涌了起来。
她这才有空,去想一下自己的思绪和心情。
种种回忆在在眼前翻涌,二姐手执红缨枪的、步履如风,牵着她走,一回首,眉目英美的;二姐夫圆脸笑呵呵的,忙碌来去,一有空,那双眼睛像向日葵从来没有离开二姐。
小小的她,乖巧坐在屋檐下,恬静微笑,不给爹爹二姐添麻烦。她拉着也是小小的景昌,得到大人的允许,或在家帮忙干活,偶尔出去玩耍。
父亲从青年到中年,眼角渐渐添上很多皱纹,那双抚摸她发顶的大手,添上细细的刀疤痕迹。
她小心把脑袋往爹爹手里蹭,开心抿唇笑着。
景昌跟着二姐练武,整个小小的院落和小厅都听见二姐的教导声和他的嘿哈声。
她就乖乖和乐呵呵的爹爹坐一起,趴在在门槛上看着二姐和景昌。
很多画面翻转,她又悲又喜,前世今生,沈星是第一次知道家里的是原来还有前情,她真的找到了二姐和二姐夫的踪迹。
她其实比云吕儒以为的还要激动。
但思绪几番翻转,最终还是想起了前世的那个人。
她的靴子已经彻底不能穿了,鞋底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铁蒺藜。她沐浴洗发之后穿上新的玉龙补服,半湿的长发披在肩膀,她蹲在桌旁,拿起她刚才脱下的那双鞋子。
半旧不新的黑色小巧长靴,鞋底深深扎满灰黑色的一指节长的细小铁蒺藜,那铁蒺藜的几个尖还是微弯的。
她怔怔看着,前世那人的脸和他殷红披风,及当日被扑倒的那个情景,无法抑制在脑海里一遍遍反覆翻涌。
……他的背和后腿,大概已经扎成马蜂窝了吧,可他为什么佯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行走坐卧的剧痛,可他殷红赐服如故,看不出一点异样。
还有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二姐二姐夫的事情?
凭这人的本事和处事方式,他不可能没找到半块青砖。
还有她二姐夫和“二姐”已经腐化的尸体或骸骨。
他……他是怕她伤心吗?
如果,如果当年的沈星真看见那一幕,她确实会伤心痛苦得不可自抑的。
泪水不知何时流下来的,沈星慢慢在桌边坐下,她低头,用双手捂着脸颊,泪水唰唰淌下,她赶紧抹了去。
她怔怔盯着灯火,盯了很久很久,小小的火焰里,那张阴柔艳美又微有几分苍白的面庞在眼前翻转,有勾唇淡笑的,有垂眸有抬眼的,也有冷嘲热讽,眉目淡漠而精致,成熟。
她最知道那个人的,若他不在意的人,不会费一点心思。
过去种种,她觉得他不爱;可今日回忆,却突然变得似是疑非。
——谁敢甩他耳光?全家都得死。可她甩了,他暴怒,却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
沈星眼睫轻颤,她捂住心脏,不敢置信。
这是真的吗?
真的有可能吗?
可心里有个声音,你能喜欢他,为什么他不能喜欢你?!
她用棉巾捂住脸,紧紧蹙着眉,深深呼吸着,灯火闪烁跳动着,她心绪乱得不成样子。
然后,她就听见门响了。
沈星赶紧用力眨眨眼睛,捏着棉巾,转过身来。
灯光倾泻,如一泓黄纱,披在红衣黑披的年轻男子身上,一室灯火都及不上他眉目面庞此刻的璀璨。
“我回来了。”
河边的记忆刹那就翻涌起来,海潮一般向她包裹,和刚才的情感浪涌一起交集在一起,冲击她的心。
……
今夜星辰很亮。
裴玄素快步而入,穿过客栈大门,直奔沈星下榻的小院,过了院门,两步跨上台阶,他屏息一会儿,伸手推开了两扇隔扇房门。
一泓灯光倾泻而出。
遇变镇定自若,收拢人心收放自如,当机立断雷霆万钧,生死危机一线都沉着思变的领袖男子。
这一路上却步履轻快甚至急切,几乎敛压不住心中的躁动。
实在是渴望期待了太久太久了。
他没忘记,河风月色,她汗津津红白的小脸,那一瞬惊愕动容的神色,盈盈目光如水颤动。
门推开了,他是黑披风,穿堂风后面吹猎猎涌起,遒劲身姿,目如冷电。
此刻眉目却噙着一种呼之欲出的蠢动期待。
桌边的人站起回头,半披的湿发,白皙柔润的脸颊和灯光下如水的目光。
两人一瞬对视,有什么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呼之欲出。
裴玄素很紧张,但他竭力收敛心神,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轻咳两声,低头进了房门,把房门掩上了,阻隔了所有可能出现的视线。
烛火跳动着,轻轻投下一室晕黄的柔色。
沈星低头,她喃喃把今天赵青的事情说了。
“无碍,我回程遇见她了。”
他柔声安慰她:“那是必然的。若太初宫要杀我,她肯定也不会拦着。你们的立场本来就有些相对的。早晚的事。如梁喜她们愿意跟你的就跟,不肯也没关系,我拨人给你,都是可信心腹。”
这个“杀”字听着沈星心里不舒服,她一下子想起上辈子最后一幕,不禁蹙眉,“别说那个字不行吗?”
裴玄素一下子笑起来了,笑得很开心,翘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