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
裴玄素率着他麾下一众如狼似虎的手下心腹及宦卫,如飓风过境一样侵过三省六部衙门,出来后,直接往太初宫方向去了。
很快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一样飞速蔓延开去。
东都不乏消息灵通的人,关注十六鹰扬府大案的人都就更多了。
很快就有人拼凑出了大致的详情,并没多久就被极多的大小文臣武将勋贵知悉。
裴玄素无声无息出现,携梵州之势,一举顺着十六鹰扬府顺藤摸瓜重重抓住了门下省和吏部兵部。
从龙江案、宗室案、再到十六鹰扬府,现在竟然连两省二部一府都卷这个漩涡之中。
消息一出,简直震动了整个东都,霎时风声鹤唳一片。
……
裴玄素做了什么他自己知道,东都乃至国朝大地震是必然的事。
连一直跟着他们的赵青等监察司女官都不知不觉肃容紧绷。
他离开时,整个六部大院乃至三省三司九寺七监院整个朱雀门外朝都纷杂骚动了起来。
而裴玄素这个时候,已经抵达的懿阳宫的汉白玉须弥座台基之下。
何敏衡等人在此停步,有几名宦卫抬着箱子,跟着裴玄素步上天阶。
太初宫气势宏伟,白雪覆盖下的红墙金瓦,禁军林立井然肃杀,九五之尊帝皇气象掌管天下生杀让人屏息不敢仰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无声等待着。
很快就有小太监飞奔而下,传了神熙女帝召见的口谕。
裴玄素拾级而上,他刚登上朱红的宫廊站停之后,立即有小太监奔上来,为他解下深紫貂皮披风的金扣,一身殷红绣金的华丽赐服在冬阳下粼粼夺目,小太监把披风恭敬捧着,又有小太监上前提帮忙整理他领口袖口面圣前的仪容。
裴玄素确实今非昔比了。今时今日,他是从须弥座台基的正面上来的,就如当初寇承嗣赵关山等当朝顶阶人物一样。
太初宫的太监宫人虽不用看裴玄素赵关山梁默笙等人的脸色,但这几个太监权宦头头,和内廷千丝万缕关联甚至直接掌管,没有人敢不当一回事。
裴玄素挡住了小太监想给他整理领口的手,理了理,自己知自己事,他手不着痕迹挡住,以免有人留意到他的修饰过的喉结。
在宫廊下稍稍整理之后,裴玄素闭了闭目,睁开,立即入殿覆命。
宝蓝色的厚缎挡帘,光线相差眼前稍暗,氛围立即一变。馥郁的龙涎香,厚厚的绘彩大红猩猩绒地毯吸附了所有脚步声,宫人内侍无声垂首而立。
神熙女帝肃容端坐最上首的龙榻,明黄下摆晃眼而过,抬着箱子的宦卫屏住呼吸,不敢抬头,把箱子小心放在大鼎侧和梁恩等内侍交接后,垂首冲上首跪在边上。
纸张摩擦的清微声,梁恩很快检查过一遍,用托盘小心把第一个箱子的东西都盛起来,无声快步呈上御览。
裴玄素撩下摆跪在御座前,俯首:“臣不辱使命。”
那句“奴婢”在嘴边囫囵几圈,到底没能出口,不过他现在有品有爵,用臣也说得过去了。
神熙女帝并未在意这些细枝末捎,她垂眸瞥一眼厚厚的两大摞新旧的文书,迅速翻看。
翻到宣平伯裴定方时候,她瞥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帝皇终于露出悦色,神熙女帝很满意:“裴玄素,你做得很好,并未让朕失望。”
踏进这懿阳宫殿门之后,有种热意在体内翻滚上涌,裴玄素垂眸恭声:“臣不敢居功。”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神熙女帝没发声,但他知道她必然已经看到裴家父子的卷宗了。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裴玄素声音有些沙哑:“臣有一请求,恳求陛下成全!”
他仅有这唯一的请求,“请陛下允许,臣亲自带人查抄宣平伯府。”
最后这四个字从唇齿而出,裴玄素浑身热血沸腾一般,后脊一下子出了一层的热汗。
神熙女帝的愉悦之色已经收敛,她垂眸翻检卷宗忖度,对于一个帝皇而言,关键时刻才刚刚开始。
她当然知道裴玄素为什么会有这个请求。
“朕允了。”
神熙女帝闻言动作一顿,她抬眸盯了伏跪的裴玄素片刻,稍一忖度,允了。
在神熙女帝眼中,宣平伯府这群该死的叛徒也早该夺爵族诛了。
裴玄素爱怎么抄就怎么抄。
神熙女帝两摞卷宗已经翻到底,她抬起眼睫,大殿内安静片刻,她把手上那叠往御案上一扔,她盯着裴玄素一阵,权衡不过一瞬,上首微带苍色的沉肃女声,最后道:“明日,你带着这些东西上朝。”
她侧头吩咐左右:“传旨,东提辖司列席朝班,大朝位列第四排第一位,常朝位第二列第一位。”
裴玄素一怔,迅速抬头,对上神熙女帝居高临下“嗯?”的眼神。
他迅速低回头,沉声:“是。”
……
腊月寒冬,中央大街悬挂灯笼已隐见年味,滚雷般的马蹄声自承天大街而出,一拐弯往赞善坊的东提辖司衙门而去。
很多人闻声抬头,鲜艳华丽的夺目赐服居首,赭色的宦卫番役服饰簇拥随扈,骑着膘肥体健的骏马一大队长街而过。
腊月严寒,扑面的凛风充斥着雪的味道,裴玄素深深吐了一口气,他还不能回家看他哥哥,沈星的十七岁生辰也在路上过去了。
并且估计得不短的一段时间内斗没法替她补过生日。
想必到时候能腾出空准备的时候,她又摆着手不甚在意说没关系,不用了。
认识了沈星这么久,裴玄素知道她只在意人,那些形式上的东西于她都不是很重要的。
有她惊喜开心,没有也不在意。
她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朔风凛冽呼啸扑面,方自皇城而出的裴玄素体内血液仍有一种沸腾之感。过去他一直将宣平伯府无限押后,恨仇篆刻在心底但好像可以稍稍忽视,但当这一刻真正即将来临的时候,他却发现原来并不是。
他浑身血脉都在叫嚣沸腾着,他比想像中还有在意太多了。
他得到神熙女帝的亲口允诺后,甚至连即将跻身朝班这么重大的事都被他搁到一边去了,强抑着心绪踏出太初宫,此刻放马呼啸在凛冽寒风的大街之上,占据他所有思绪和感官的满满都是宣平伯府裴家。
足足六十九条人命啊,这还是直接被判死刑的。
死在蚕房和徒流路上监狱内、被牵涉的人不计其数。
在这个风雪天,即将要致宣平伯府于死地的前夕,裴玄素细细品尝他当初突然被捕入狱惊闻父亲噩耗,在牢狱中苦苦熬着死去回来见不到希望,高烧中母亲的凄厉叫声,蚕房、午门外的那个血淋淋的稻草人,和乱葬岗好不容易找到母亲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