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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2

作者:秀木成林字数:2318更新:2024-10-02 20:33

,却体恤贫苦,竭尽己身之所能,去做好自己为官应有的职责。

他的理想的,是达者兼济天下,他一再教育裴玄素,出身于官宦之家,是幸运,也是责任。

但裴文阮也是个豁达安贫的人,虽一贬三千里当贫瘠县的县丞,却没有怨天尤人,摆烂不振。

他教育儿子们说:“朝中虽然纷扰甚多,但仍可做自己的事。”

一朝的事是事,一州的事是事,一县的事也是事。

裴玄素至今仍记得,那是个黄昏,他哥哥和父亲站在黄土墙的檐下,小小的他问为什么会纷扰,为什么斗呢?父亲轻叹,陛下有陛下的烦扰,宗室们大人们也有宗室大人的不得已。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为难啊。

裴玄素的父亲是个宽和温厚的人,他嘱咐孩子们,裴家不算起眼,儿孙辈更排不上号,谨慎前行,做好自己的就行。

裴文阮温和宽厚的笑仿佛还在眼前,大掌食指笔茧摩挲过脑袋发丝的粗粝温暖感还在,谁曾想到,最后他会被卷进这场持续不断的拉扯间,粉身碎骨。

裴玄素眼眶有些发热,不知不觉,他的声音染上一丝哑色,他轻轻地说:“我父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母亲纵然不喜我,但我也不在意,但我哥哥也很好很好的。”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他从小就是个执拗的人,渴望母爱,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母亲疼爱哥哥,小小的他就会曲线求国,天天找哥哥一起玩一起读书,想母亲亲近他一点。

但两个小男孩,调皮去玩水,结果掉下荷塘,他慌乱爬上来,哥哥去未能,最后高烧变成稚儿。

母亲更痛恨他了。

小小的裴玄素,却一夜变了,不拗不拧巴。

那个仅比他大两岁,当年才七岁的哥哥,笨拙地伸出手,学着父亲一样摸他后脑勺,安慰他:“弟弟别怕,没事的,爹爹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很好的呢。”

是啊,他的哥哥真的很好很好。

他懂一点事了,别人用石头扔他,笑他傻子,他一点都没生弟弟的气,反而安慰大怒提剑去砍人的裴玄素。

裴玄素从小就有个美好的愿望,他要努力学习,文的武的,长大后要有大的出息,然后娶妻生子,他和哥哥不分开,哥哥永远跟着他住,他照应哥哥,给哥哥也找一个不嫌弃他的、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妻子,生育儿女,他要当成亲的一样教养。

就像他的父亲对他一样。

裴玄素因为有很好的父亲和哥哥,他并没有移了性情,反而收敛,生出新的源动力和美好愿望。

到时候,父亲老了致仕,也跟着他;母亲厌憎他,但肯定舍不得哥哥,到时候也必会跟着他的,她不高兴,但还是一辈子得跟着他。

对于母亲,裴玄素不是没有怨过恨过,但他有父亲哥哥,他最终将这些收敛在心底,去学着当一个更好的自己,去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谁曾想,一朝家破人亡,血腥满地。

那厌恶了他快二十年的母亲,最后竟不惜清白和生命,勉力为他挣出一条活路。

裴玄素说着说着,他竭力让自己平静,可最终泪水决堤。

他用手捂着脸,心脏肺腑的绞的疼痛,让他不禁伏身在竹床上,那披散如海藻的乌黑长发落在他的脸侧,他哽咽一阵,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谢谢你……不然,我可能活不下去了。”

那一寸半的冰冷刀锋,曾经紧紧贴着他的下.身。

裴玄素难以想像,挨了那一刀的自己,会怎么活下去?

残破不全,半人半鬼。

沈星伸出手拉他在这一把,为他留存仅有的一点尊严和信念。

死有时候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得连个人都不像,连自己都接受不了的残破不堪。

月光无声,眼前人半湿乌发如瀑如披,从过去到现在,从粉碎的美好希冀到现实,他难以遏止的悲伤和衷心谢意,真情流露。

成年男子,又美又悲,沈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裴玄素。

这段时间,她真的被刷新了无数次对裴玄素的认知。

她登时无措起来,“别,别,你别这样,……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她支起身,手忙脚乱去扶他,又不知从何下手。

晚色苍茫,两人相对而坐,细碎的声音,穿过寂夜。

沈星咬唇,最后轻轻叹口气,抱膝安静坐一边。

第11章

裴玄素今晚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先前那些落泪悲怆的噬心的,大多无声或隐忍,只有这次才是宣泄的,追忆过望、痛悲前事,声嘶力竭,要将心肝肺腑都倒出来一般的难以自抑。

裴玄素痛哭了很久,一直到听到前面脚步声,他才收敛住。

两人无意和大夫的家人交涉,裴玄素顷刻转身,沈星稍稍和对方寒暄两句也回病房了。

屋里,裴玄素表面已恢复平静,两人把门窗全阖上了,他们并不愿意大敞窗扇被旁人窥视。

外间打水盥洗进出房间走动说笑声,隔着半个小院似清似糊,屋里的炭盆被捅开,劣质木炭烧起来有烟,但屋里暖和起来。

裴玄素是个病人,两人遂打算早早熄灯睡觉。

裴玄素一身灰蓝细布直裰,外面罩了老大夫洗净的棉袍当罩衣,老大夫身量和他相去甚远,棉袍披着,并不能合衣躺下。

裴玄素等沈星转身的时候,他才扯开衣带,慢慢把罩衣脱下来,稍稍折叠放在小柜的顶上。

他身量颀长,腰肢笔挺,半披的长发用发带松松束在身后,未见记忆中那种冷艳摄人,反而俊逸萧疏的气质。

沈星半跪在床帐内,用柜子里的薄被给左右两边分出一条楚河汉界,这样两人都自在。

她放好薄被之后,微微侧身,小圆桌侧畔的那人身姿正好映入的眼帘。

他放好衣服后,沉默用铁钳子推着炭盆到床尾,更靠近沈星的位置。

沈星不禁咬了下唇。

——沈星其实并不是个自私的人,她吃软不吃硬,否则上辈子她就不会明明可以选择遁走,从此隐于田园市井安然过一辈子,却最后射出了那一箭。

她有点受不得旁人对她的好。

眼前的裴玄素,没有上辈子的冷厉强势,他衷心感激,甚至跪下叩首。

这是上辈子的沈星绝不敢想像的,高傲如裴玄素,绝境可以杀了他,却绝不可能让他折腰,更甭提下跪了,他的膝盖比生命比颈项还要硬百倍。

沈星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裴玄素不是个腼腆少年,但他原来也不是一开始就冷厉刀枪不入的。

他是个会感恩,有情感,痛会流血,悲怆难抑痛哭失声的普通人,一个并不咄咄逼她、嘉言懿行的好男子。

他也有他如画美好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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