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加快了移动的步伐。
以辰龙的最高速度,要移动到我这边只需要一次眨眼的功夫。
纵然这处秘密据点道路错综复杂,他无法提至全速,最慢也不会超过一次呼吸的时间。
而非常遗憾,现在的我并不是他的对手。
我多多少少已经把握到了自己此刻所能够到达的全力,差不多是接近过去对战过的怪人制造者的水平。这既是外道无常剑对我战斗力强化的极限,也是这片独立现实空间所能够承载的极限。
在杀死刚才那些怪人的时候,我再次产生了所处空间摇摇欲坠的感受。就是外道无常剑可以再多强化一两分,我也没办法真的拿来强化自己。那么做只会再次被迫登出这处据点。
而且即使现在的我可以把自己强化到足以与辰龙对战的水平,面对那作弊的传送门装甲我也是束手无策。上次与其战斗时我的胜算是建立在以远胜于他的力量密度暴力破解那传送门装甲的前提下,那种方法不可能建立在仅仅与其分庭抗礼的基础上。
可是,既然这处据点最多只能够承载成级别的力量,为什么现在的辰龙可以爆发出大成位阶的法力波动?
难不成他在这个地方有着“主场优势”,需要担心会不会遭到登出的就只有我这种外人,而他则可以自由自在大展拳脚?
另外,按照他上次的表现,他分明可以发挥出就连我都难以捕捉到的潜行功力,为什么现在还要特地先爆发出这般法力波动再往我这边移动,这不就像是在提醒我要赶紧逃跑一样吗?
怀着强烈疑问的同时,我左右巡视,寻找可供躲藏的地方。我没打算回到原本的牢房里躲藏,那里是我杀过人的地方,藏在那里怎么想都不是个好主意。要藏就藏进其他牢房里面。
然而其他牢房都铁门紧闭,而且还显然上了锁——想到“上锁”,我就拿出了从高级研究员那里取来的铁钥匙。从锁孔来看,说不定铁钥匙也可以拿来开这边的锁。而且高级研究员也有说过,这把铁钥匙是“门卡”。
我上前一试,铁门不负期望被打开了。
牢房铁门的钥匙和木枷的钥匙怎么可能会是同一种呢?然而事实放在眼前,不容争辩。我不假思索地藏进了牢房里面,随手把铁门关闭。铁门自动上了锁。这间牢房正好是空置的,不是巧合,我是特地选了间没有传出动静的牢房。
这还没完,我还继续在牢房里面寻找其他躲藏位置,旋即便在角落处看到了先前在其他牢房里面也有看到过的铁处女。
正常人就是要躲藏也绝对不会躲藏到铁处女这种酷刑器材里面,然而我的情况不一样。我直接打开那铁处女,往里面一钻,接着从内侧合上了盖子。
铁处女内部无数的刀状尖刺毫不留情地捅入了我全身上下的血肉,仿佛几十个持刀凶手同时把我刺杀。
这要是换成普通人类,必然非死即残,根本做不出来这种选择。不过我是火焰聚合体,痛觉和血液都是拟态出来的,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关闭拟态。捅入身体的刀状尖刺非但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像样的痛楚,就连鲜血都冒不出来一星半点儿。
从进入牢房到藏进铁处女,听上去似乎花费了不少时间,其实对于现在我的意识处理速度和运动速度来说,也不过是半个多呼吸的功夫。几乎就在我合上盖子的同时,辰龙的法力波动也如迅雷般疾驰到了我刚才所处的走廊上,然后停止移动。
铁处女内部一片黑暗,我默默地屏住呼吸,把自己想象成蛰伏中的冷血动物。
接着,走廊外边陆续传来了辰龙打开铁门,检查牢房内部的动静。
过去好一会儿,辰龙终于光顾了我所处的牢房。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铁门在生涩轴动中敞开的声音。脚步声进入屋内。
我没有贸然用感知力去感应铁处女外部,而是透过铁处女盖子的缝隙窥探外面。隐隐约约地,可以窥视到辰龙的身影,他站在牢房中央,以锐利的目光四下巡视。
辰龙本来也不是强悍到我无法匹敌的敌人,却由于环境因素而使得自己这边不得不如此躲躲藏藏,我多少感觉不太顺心,有着想要直接跳出去和他大战一场的冲动。
而另一方面,我其实还挺喜欢这种生死捉迷藏的。要问为什么,因为现在的我简直就像是恐怖游戏里藏在柜子里面躲避怪物的主角。这种“角色扮演”说不定只有在这种情形下才可以体验到。
至于什么“形势比人强”……虽然这个理由站在客观角度来看可能也确实很重要,但是在我此刻的心里反而要稍稍靠后。
说不定辰龙不止是可以反过来感应到我的热能感应,还可以莫名感应到我的目光,进而发现藏身于此的我。嗯,我就趁着现在想好被他发现的时间点应该说什么登场台词吧,也把跳出铁处女的姿势趁早决定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十二岁身体的影响,我不由得胡思乱想。
想归想,我还是姑且把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等等生理活动的模拟进程给关闭了。反正我也不需要呼吸和心跳,血液流动和内分泌也没必要,那些生理活动反而会被辰龙的超常感知给捕捉到。
这种努力也不晓得能够起到多少作用,毕竟辰龙还可以感知法力波动。不过,如果真的可以靠着这种方法发现我,那么他一开始在这处据点里面看到我的时候,应该也可以通过法力波动发现我不是“普通的十二岁小孩”。或许是我在这处据点的“误解光环”还可以妨碍到对方的感知?
辰龙也有可能以那超凡的视觉,透过铁处女盖子的缝隙直接看到我……只不过尽管这个器材在我看来是铁处女,在其他人看来却有可能是其他符合科学实验用途的精密器材。这个地方的牢房也是,搞不好在其他人看来其实没有那么容易传出惨叫声,而是隔音功能很优秀的实验室。
我先前在陆游巡的幻视里面看到的场景,原本也是整洁的手术室,而不是乱七八糟的牢房。
“……”
辰龙似乎是有着某种神秘的确信,可能与他那通过“全面强化”异能增幅过的第六感有关。他很可能是觉得我应该就在这间牢房里面,在这里待的时间格外长久。像是害怕蟑螂的独居人士在家里遇到逃跑的蟑螂之后到处仔细检查一样,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他的表情格外紧绷。
然而他一次都没有过来打开检查过这座铁处女。
哪怕真的把我的藏身处看成铁处女,他也不应该不检查这里。“铁处女不能藏身”那种常识对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不通用的。仿佛在他看来,我藏身的地方就不是个能够打开的器材。捉迷藏的选手再怎么能藏也不至于藏进光杆挂衣架里——他的态度仿佛在这么说。
良久,他似乎终于放弃,转身离开。
我没有贸然离开铁处女。片刻后,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快步进入这间牢房,到处检查是否有变化过的痕迹。当然不会有。他背对着这边站起身来,再次遗憾离去。
又过去很长时间,在确信他不会再回来之后,我打开铁处女的盖子,从中走出。
姑且算是逃过一劫。
而且,这样也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我在这里的感知不止是“看到的东西和其他人不一样”,甚至还可以发挥出“所见即所得”的效果。
据说狗能够分辨的颜色比起人类更少,因此世界在狗看来是不一样的。话虽如此,我们却不能说人类看到的世界才是正确,狗看到的世界错误。只能说双方感知到的世界呈现出不一样的形态。
而即使客观世界在双方主观认知上不同,客观世界也不应该在实际互动中采取双重标准。就算喝醉酒的人把男人错看成女人,也不可能真的让错看的对象怀孕。
可是,我的情况明显不一样。本应是“门卡”的铁钥匙既可以打开铁门、也可以打开木枷;很可能在辰龙看来无法成为躲藏地点的器材,在我眼里就是可以躲藏的地点。
难道说我看到的才是正确的世界,他们看到的就是错误的吗?我无法这么认为。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甚至还是进行必须以正确认知为前提的科学研究活动的领域,没道理我这个不速之客观测到的才是真正的正确。
在这里很可能同时存在着两种彼此矛盾的“正确”。
为什么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会在我的身上出现?
当我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与其矛盾的“正确”之际,事象又是如何在他们眼中具体呈现的呢?光是想想便觉得光怪陆离,像是血管里面有虫子在爬,分不清楚是恐怖还是探究欲。
我悄无声息地移动到这间牢房的门口,然后向外面的走廊窥探。